清雅咬着下唇,她本因邢慕铮误害娇娘一事心有芥蒂,但听他如垂死野兽的挣扎喊声,竟也有些于心不忍。她也看过好几回邢慕铮夜里发狂的模样,可从未如今夜般……凄厉。
白大夫暂住于东厢房后的耳房里,她睡眠轻浅,即便耳房与堂屋隔得远,她还是听见了隐约动静。她打着灯出来,那吼声越来越大,犹如这屋子里关着一头嗜血的野兽。白大夫战战兢兢地出了廊道,瞧清雅正探头往厅堂张望,她忙小声叫她一声。清雅回头,对她摆手,“白大夫,快把灯灭了。”
白大夫连忙吹灭了灯,她快步走过去,与清雅一同看外面场景,倒抽一口凉气。
定西侯在地下打滚,他拿头猛地磕地,伸手用力扯自己的发,竟然扯下一团来,往自己嘴里塞。王勇眼疾手快,蹲下一把抓住定西侯的手腕,定西侯怒吼,一口咬在王勇的手臂上,几乎嵌进肉里。王勇只觉手臂都快断了,他紧咬着牙不敢出声。李清泉自后反掣侯爷胳膊,用力将他拉起,定西侯竟还咬着王勇不松口,长臂反手摁了李清泉脑袋,往他脑袋上撞。李清泉的额撞在侯爷的后脑勺上眼冒金星。阿大上前覆了定西侯的眼,定西侯啊啊地叫,沾血的齿松开了王勇的手臂。王勇迅速退后,鲜血汩汩顺着手腕流下,不多时就积了小洼。阿大不及撒手,肚子遭了大脚猛踹,光头大汉竟被踢飞了出去,摔在椅子堆里。
邢慕铮无法阻止。他痛得死去活来,今夜的折磨仿佛是以往的痛苦百倍千倍,他已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痛法,惟有痛这一字。
“侯爷这是……”白大夫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分明听闻定西侯是大名鼎鼎的英雄豪杰,怎么适才在屋子里像痴儿,现下又像疯子?
“侯爷生病了,”清雅轻声道,“大夫,你能瞧得出侯爷生的什么病么?”
白大夫瞧了好一会儿,“这……老身医术不精……”白大夫不敢妄言,这哪里是生病,这分明是中邪!
李清泉此时大喊:“打昏大帅罢!”
王勇也觉今夜邢慕铮与往日不同,他当机立断,上前用自己完好的右手切向定西侯后颈。定西侯脑袋一歪,晕了过去。李清泉与吴顺子连忙架住他,吴顺子蹲在前边,让李清泉将侯爷扶到他的背上。
阿大一瘸一拐地爬起来,一口气还未松完,定西侯蓦然睁开眼睛,一脚将吴顺子踢飞出去。清雅吓得往后一哆嗦。阿大骂道:“下手忒轻,犊子!”
王勇连忙去扶起吴顺子,“我都用了九成力道了!”
邢慕铮就像被架在火上,烧得皮开肉绽甚至已然将肉烧糊了,可他没有死,他死不了,惟有在烈火中无望地挣扎。这是反噬么?因他被自己的意念所驱使跑到娇娘这来,因此被反噬了?亦是有人在背后“惩罚”他?
四人无法阻止定西侯自残,迫不得已之下惟有合力将他绑了手脚,抬起来放回床上。定西侯即便手脚被缚,仍如困兽般嘶吼挣扎,他汗如雨下,嘴边还有王勇的血迹,呲牙咧嘴着左右乱咬,甚至咬住自己的肩头要吃自己的肉。阿大等人见状,只得用布巾阻隔了他的牙。
邢慕铮还在挣扎,清雅不忍再看,她叫白大夫进去替王王勇等人治疗皮肉伤,自个儿回东厢房拿药箱。一踏进厢房,就见钱娇娘正缓慢慢地扶着床沿起身,清雅忙上前扶她,“你要做甚?”
钱娇娘指了指角落的恭桶,清雅道:“你好歹等我回来,万一又摔了,大罗神仙都拉不回你!”
“我哪里有那么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