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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错,他是你的。虽不是完全消失,但终究不是同一个了,凡此世间,上得天上天,下得冥河底,都不会再有一个他了。”
他说到最后,叹息声随风一般,散在雪霰之中。
一瞬之间,他苍老了几十倍,白发苍苍,再不见一点少年得意的模样。
他似乎很高兴,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几分:“原是相思无解,我等了千百年,终于到这一天了。”
应向沂莫名感到悲哀:“你怎么了?”
“我解开了他留下的问题,该去找他核实答案了。”他脸上似有泪光,又多悔恨,“我蹉跎多时,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想明白,也不知他还愿不愿意等我了。”
“神君前辈,你——”
“好了,别问了,若是有想知道的,去问我那傻朋友吧,再帮我带一句话给他:莫惦念,别回头,天上天送他了。”
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恍然之间,雪霰中似有一道身影翩然而来。
应向沂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和迟迢一模一样,却又比他更多温和的脸,没有杀气,恬淡得好似水一般。
那人从未将目光放到他身上,只是看着神君,两人缓缓相拥,化成了相同的飞尘。
“从今往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不必顾及我,天下万事你自定夺。”
应向沂骤然睁开眼,头顶已是劫雷阵阵,强烈的灵光从他身上炸开,隐隐还带着一丝令人畏惧的神力。
在一旁休息的一殿腾的一下站起身,死死地盯着他。
灵光化作雪霰,秘境之内,方圆百里,落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非亦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喃喃道:“十月初至,怎么就到了落雪的时候呢?”
一殿双目赤红,一拳狠狠地砸在树上。
迟迢目光一冷,周身杀气涌动,却见向来板着一张棺材脸的一殿接了一片雪花,无声地落下泪来。
他们曾饮马长河,折花酿酒,六界横行得其乐,他们曾是世间最好的少年郎。
而今垂眸,只剩下他,只剩下这一捧迟了千百年的雪。
迟迢浑身一僵,突然被人推着肩膀转过身,他下意识想攻击,却对上一双漆黑无光的眼。
非亦冲他摇摇头:“师尊……那个人临死之前说过,他生平有三位好友,两位来自天上天,一位出自冥河底,他们不想居天外,不想守暗河,可终究身不由己。那个人死前唯一的愿望,是神界永盛,冥府长明,是故我……从来不向神界与冥界动手。”
迟迢错开视线,看到一殿伫立在断木旁,浑身上下都透着苍凉与孤寂。
“所以你没有杀上神界,并不是因为命定之人,而是因为……魔祖东祝?”
非亦一眨眼,眸子里的暗色褪去,又如同正常人一般:“为了那个人,我不上神界,若是有朝一日我杀上神界,定然是那个人在我心中已不及其他人。”
魔族行事向来随心,他们不讲究廉耻道义,只在乎一个随心而行。
在魔族流传着一句话:没有永恒的誓言,只有不后悔的冲动。
雪落大地,目之所及之处,尽是一片茫白。
冥界彼岸花丛中,散落的雪片压倒了花枝,形销骨立的老者猛地睁开眼,他凝视着头顶的长河,良久,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干涸枯瘦的眼窝中流出。
他爬起来,跪在地上,连着叩了九个头。
每叩一次,他脸上的字迹就淡一分。
直到刻在皮肉上的「罪」字全都散去,老者站起身,又单膝着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武将大礼:“末将宋燕徊,恭送神君。”
为他刺字之人已不在,罪孽随风逝,这冥府再关不住他。
而他也终于,无处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