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腿被轧折,翻倒在车座下,被铁片扎穿的腹部几乎将血流干,黑暗中,碎裂的车灯被雾气氤氲,她只能看见父母沾满血的手,就在她眼前,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她却牵不到,崖底的冷风吹透了她的身体,她便那样睁着眼睛,直到死亡把她带走。
黑暗,寒冷,不知会何时降临的死神。
宛如昨日重现。
最大的不同,来自于一个原本她有些讨厌的男人。
他的怀抱很温暖,是触手可及的温暖。
林惊墨靠在他肩膀上,心想,他其实也并没有看起来那般无惧吧,所以才会放任自己的行为,他的手也不是虚虚搭在她腰侧,而是贴在她腰上。
宽大的手掌,伸开估计能铺到她半个背。
林惊墨打开手机,现在已过去了二十个小时。
她蔫蔫儿道:“程先生,您做老板的时候对下属是不是太苛刻了?”
程耀司哦一声:“什么意思?”
“我看他们好像并不想赶快把你救出去。”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应该有很多操心他的行踪吧,这么久过去了,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趁着机会,公报私仇呢?”
她明为阴谋论,实际上却是暗指程耀司做人失败。
这点小心思,肯定是瞒不过他的。
先前不觉离死那么近倒还好,一念起,林惊墨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而已,气氛沉闷压抑,她想自己找点乐子,没想着他会回答,不料,却听他道:“说不准,那也只好让你跟我一起赎罪了。”
语气疏懒,没半点不愉之意。
手电筒煞白的灯光中,他眉目翩翩,若换个场景,说他是在度假,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这人之前很讨厌自己,但经过这么一遭,多少该生出一点战友情谊吧?
“我才不要,难道你想让人家挖到我们在一起误会我们的关系吗?”林惊墨感到他态度变化,说起话来更是随意,“或者应该提前留个遗书标注凑巧遇见,纯属巧合什么的。”
她说到这,扭头看向程耀司,那目光带着一点细碎的明快,属于少女灵秀的狡黠,曾无数次出现在某个女孩眼中。
程耀司拳头倏地握紧,黑眸深黯,但这次,他的气怒却并没有占据上风。
在无法预知下一秒生死的此刻,有一些坚持在摇摇欲坠。
眼前的她是如此的鲜活,不是只能在记忆中游历的惊鸿浮梦。
被程耀司静静盯着,林惊墨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他面容依然沉冷,眼底却有什么东西在盘旋灼烧。
那是一股肉眼可见的漩涡,她心跳开始加快,求生的本能告诉她,她应该躲开这视线,可莫名的,似被那燎原的火困住,胶着纠缠,无法挣脱般与他对视。
腰上的大掌往里,一点一点收紧,缓慢地强势地,似乎叫林惊墨每一个身体细胞,都能感知到它的形迹。
很有力。
这力道透过她的皮肉,也扣进了她的心里,挤压理智的生存空间。
心脏被纠成一团,她的手覆上他的,想要推开,力道却软绵绵,被他用拇指在手背上轻轻刮过,粗糙的指腹,带起细小的电流,每一个磨擦的纹路,都在她心上碾过。
她的半边身子已贴在他胸膛上,呼吸起伏间,每一下,都是两具身体的碰撞。
林惊墨无法控制地抿了抿唇。
她看得懂他的眼神,更知道自己骨头缝里蔓延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她不仅没有排斥没有挣脱,甚至还…
疯了。疯了。疯了。
林惊墨猛然扭过头,手机也在同一时间停电关机。
然而,她期望的黑暗却并没有带来消解那凝稠气氛的作用,反而叫彼此的呼吸如同加载了扩音器般清晰如在耳蜗中发出。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他说:“知道吊桥效应吗。”
他们仍抱在一起,似乎强行分开就代表着心虚。林惊墨轻而易举便感知到他讲话时胸腔的共振。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声音薄薄地回应:“什么?”
他声音从上面传来:“人在危险的时候,就会心跳加快,这种时候,如果他遇到一个人,就会将这种感觉误以为是心动。实际上这种心动是假的。”
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
但即便是假的,林惊墨仍有些无所适从。
因为未知会放纵人的疯狂吗?
因为她的身体本来就淫荡吗?
还是因为伸手不见五指中,她不是她,他也不是他,只是男人和女人…
林惊墨“嗯”了一声,她是要回应,鼻腔却轻喘着似泣似吟,胸前两团抵着的坚实的肌肉绷了下,林惊墨跟着一颤。
黑暗里,所有的压抑和张狂一刹爆开。
两丛呼吸同一时间寻着彼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