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呢?我以为你素日是个心大的,没成想也逼得自己不像人样。”
周围都是婢子仆妇,姜宝鸾便先令她们退下,这才说道:“姑母放心,我死不了。”
姜怜叹了一声,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却又轻声说道:“那你这病是为的什么,别诓姑母人老了,姑母这心可透亮着呢,你是过不去心里这一关了。”
姜宝鸾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静徽死得惨烈,从前倒真是小瞧她了,”姜怜拿起姜宝鸾冰凉的手捂在手心里,“你也别怪我待她不亲厚,只是她这一死,又要让我们活着的人怎么办呢?”
姜宝鸾咬了下唇,忍住眼泪道:“妹妹的性子就是这般,母后让我把她带走,可是我劝不下她,姑母,我什么用都没有,我还差点把行舟丢了,如果行舟真的没了,我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妙容的。”
姜怜摇摇头:“我总说你母后对你太过于宠溺,经不起一点风雨,早前我也想过若遇着什么事,静徽的脾性韧,怕是能活得下来,你就像一个瓷罐子,摔一摔就碎了肯定是活不成的,却叫你磕磕绊绊到了今日。”
“正是瓷罐子,才知道不能摔,”姜宝鸾苦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有时想想不如跟着母后和妹妹她们一起去了的好。”
“你母后惯得你说话傻里傻气的,方才才说了行舟,若你真的跟着她们去了,行舟怎么办?”姜怜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窗外,没有说下去。
当日叛军没要了姜行舟的性命,不代表他就逃过了这一劫,作为姜昀的嫡子,说没人想要他的性命那才是假的。
姜怜继续轻声说道:“除了行舟,你不要忘了你还有谨成,那孩子也在我身边住过几日,我一向不喜欢孩子都看着他喜欢得紧。这三年里头你什么都没为他做过,但接下去的日子里,可不能是仅仅让他活着便罢,你记住了,他和行舟也没什么不同,且他更不是活着就够了,行舟不需要再去挣,可谨成要挣的东西还远远在后头。”
姜宝鸾的眸子黯了黯,提起谢家的人,即便是亲生儿子都令她心灰意冷。
“那个时候不如不把他生下来,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这些人,看着他们一个个春风得意,我却没了家。”
“宝鸾,你总说‘不如’这样‘不如那样’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可是落子无悔,你既然选择了这些,就没有回头的路可走了,哪怕不是你主动选的,但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只能继续走下去。前朝已经腐朽成那样,你有多少本事能力挽狂澜不成?你对谢家、对谢珩有怨无可厚非,姑母知道劝你终归只是隔靴搔痒,很多事只能你慢慢想通。”
终究这天下是百姓的,灭了大魏的不是谢家而是百姓,姜宝鸾心里不是不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一时二人都没有说话,姜怜只是看着她,仿佛是令她慢慢接受自己所说的话。
隔了会儿之后,姜宝鸾才平复下来,问道:“姑母这几日也必定受了罪了,如今怎么样了?”
姜怜道:“你不用担心我,大魏如何我看在眼里,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城还没破我就逃去了先前置办下来的一处宅子的密室里躲着,等安定下来了这才出来的,我只是一个寡居的妇人,他们不会为难我什么,倒还是谢珩得知了我的消息,请我过府来看你,否则我也只能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