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谢珩,又继续说道:“奴婢身如浮萍,全仰仗着公子才能苟活于世,为何反而去惹恼得罪公子和夫人呢?甚至夫人也是和奴婢说过的,等世子夫人进了门,奴婢还是能够生养的,又为何要急于一时?”
她跪在地上,头向上仰着,一张脸苍白孱弱,白白细细的脖颈仿佛一掐就能掐断,上面还有一道可怖的红紫色勒痕,是谢琮用手掐的。
面前的谢珩瑰姿奇表,芝兰玉树,就那样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如神祇看着蝼蚁。
她腹中怀着他的骨血,却跪在他的脚下。
她的所有努力与卑微,只为祈求他的宽恕。
她何至于此呢?或许为的不过是能平平安安撑过这三两年,徐太后说了,这三两年里没消息,便让她嫁人去算了,可无论他们会不会有音信,她总得先撑过这三两年,亦要为三两年之后做打算啊!
谢珩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就是藏着心思不想喝药,明明多问一问便可找到线索,甚至以谢珩的聪敏,稍细想想就能发现破绽,他却不想花费力气,只等她跳梁小丑一般为自己分辩。
一时周围都安静下来,连蕊娘也止住了哭声。
“你先起来。”谢珩终于开了口。
李夫人见此,便道:“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事了,你自己的事自己裁决,今日是除夕,我还另有事,只是有一句话,无论到底是不是阿鸾故意,她腹中的孩子你可要谨慎决定。”
李夫人走后,谢珩让人把蕊娘一屋的南慧和素儿提来。
南慧只说不知道,谢珩便发了狠,后来是素儿熬不住了,才说出真相。
蕊娘那里的药果然就是她们换的,她们一行来了许多人,药是她们让在外面还未返乡的新罗人买了再递进来的,还换成了对女子有益的药。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南慧说:“我们背负着故乡给我们的使命而来,新罗孱弱,他们都希望我们能在这里能有一席之地,从而能让新罗得到更多的帮助和优待。否则就是愧对自己故乡的期望,就算死了也没有脸面再去见那里的人。”
“本来想着很快就能得到宠爱,可是阿鸾却一直霸占着世子,让我们没有一点机会。我便想到了一个主意,只要阿鸾姑娘怀了身孕,世子自然不能再碰她,我们也就有了机会。”
南慧说完,姜宝鸾全身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一样,只靠在蕊娘身上,定定地看着南慧。
各有苦衷,可仅仅因为这么一个荒谬的理由,南慧却害得她覆水难收。
甚至会害她一辈子。
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了,是去是留虽是谢珩一句话的事,但于她而言,无论哪一个结果都会很艰难。
南慧和素儿被拖了下去,姚姑姑过来看了看姜宝鸾,也是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
楚国公府尊卑分明,府上几代的规矩都是嫡子出生前不准有庶子,虽谢珩和谢琮相差只有半岁,谢道昇险些坏了规矩,但好在最后李夫人生下来的谢珩是儿子。
姜宝鸾的孩子又怎么办呢?
看谢珩的样子,和当初谢道昇对待温姨娘可绝不一样。
姚姑姑带着蕊娘下去,暖阁里就只剩下姜宝鸾和谢珩。
姜宝鸾靠着床坐着,恹恹地垂着眼皮,仿佛下一刻就要睡过去。
她这副样子,反而让谢珩本来还算冷静的心,忽然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这确实是一件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