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辈子也做不到。
荀时程住院期间,病情时有反复,发狂时很可怕,安静时更可怕。
他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出来。
知道自己病情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想冷静。
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些年对荀白露的恨,欺负,辱骂,只是因为他得病了。
那不应该。
这样的家庭,到底是谁的错。
荀时程始终在纠结这个问题,他想的很痛苦,想的头都要炸了。
想不出来。
然后他自杀了。
和莫宛如一样的方式,割腕,大片大片的血在地上流着。
那就这样结束吧。
荀白露这么多年也是恨他的,她知道自己跟他之间是不可能和解的,可是当年仍然心存幻想,希望荀时程能够对她稍微仁慈一点,就一点,可他没有啊,他知道自己被蔺知玟欺负了那么久,他不说,静静的看,看着她有多惨,然后无声的嘲笑。
他甚至还要开车撞死自己,他也是坏人。
可是,他的坏,从某种程度上源于自己和母亲。
所以荀白露还是落泪了,只有一滴。
她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
荀时程没有死,人在医院救的比较及时,可是他醒来后就彻底疯了,人也认不清,生活也不能自理。
荀家将他送去了最好的精神病院治疗,荀何花大价钱找专家来看。
莫宛如的身体是彻底垮了,总是病怏怏的,还要坚持着去照顾荀时程。
那个家,已经不能算之为家了。
春天到来的时候,荀白露在家里看书,那盆梨花又开了花,朵朵圆润可爱,一簇几朵,极尽妍丽。
荀时昱打电话告诉他,荀时程的情况有了些好转,偶尔能记起一两个人名,上一次他们去的时候,荀时程坐在医院的大树下,和老人玩着牌,忽然就停了下来,发呆许久,低声叫了句:“荀白露。”
她知道后,没有多说什么。
那天下午,她弹着琵琶,到手酸痛的不行才肯停。
蔺知宋就一直坐在她身边,不发表意见,她累的时候,让她枕一枕肩膀,她需要安静的时候,他就把空间留给她。
在他们的婚姻里,他们彼此了解,真正懂对方想要什么。
所以在荀白露停下时,他揉着她的手,道:“白露,我们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