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乔儿心安了些,靠着沈清河道:“我信你的相公,我相信你能将他拉回来。其实我也真不想让你去淌这趟浑水,我原先是不想他死,现在,是我更不忍心看他一并连累苏姑娘。苏姑娘那样好的一个女子,虽然性子安静,但明明媚媚的,分明很想好好过起自己的日子,这样的人,怎么可以遭受那种飞来横祸,老天怎么会忍心呢。”
沈清河握着她手的力度紧了一紧,温声道:“我懂你,放心吧,那一天不会来的。”
施乔儿由此安心下去,仰头对沈清河笑了下,反握着他的手,步伐慢悠悠往住处走。
春去夏来,转眼到了五皇子大婚之期,夏日又过,临秋之际,传出五皇子妃有孕的消息。
而帝实在年迈,病情只重不轻,于同年九月,命五皇子临朝监国,掌朝政大权。
秋风送爽的时节,朱昭去了趟国公府,找沈清河。
书屋里,世家子们年幼,并不知外面那个来找他们先生的人是谁,也没什么兴趣看,恰好到了课下,一个个追逐打闹,清脆的笑声在檐下接连不断。
朱昭与沈清河并肩走着,说道:“先生要的东西拱卫司那边都已经掌握好了,今日夜里便会有人送到先生府上,留意窗台便是。”
沈清河点了下头,开始未言语,后来道:“想必殿下已经将那些都看过了,除了这些,便没有其他对我要讲的吗?”
朱昭却笑了,抬眼望着满园秋色道:“讲什么呢,说我其实早就料到了?”
沈清河略挑眉梢,聊表诧异。
朱昭迎风叹气:“不是因为他是老九,而是因为他年轻。一个气盛桀骜的年轻人,多年来又听惯了奉承,自小以为自己得天独厚。可突然有一日,有不少声音告诉他,无论他怎么做,他永远无法与兄弟们并肩而立,那个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所有兄弟都能谋,只有他不行,不是因为他不够优秀不够好,只是因为他体内的血统不够纯正,所以注定低人一等,那个位子,轮到谁都不会轮到他身上。”
朱昭看着沈清河,眼中带了些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年轻,敞亮,没有受过折辱,不知道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所以不会停下盘点所拥有的一切,只想不惜一切代价去证明旁人可以的,他也可以。”
“殊不知这世间一切有舍有得,得到一样,便要默认失去另一样。他憎恨自己的血统,觉得挡了自己的路,坏了自己的前程。可以父皇的性子,又何尝不是因为他的血统而对他毫无后顾之忧的宠爱?毕竟看着其他的儿子,看到的是狼子野心和成年后的明争暗斗,看谁都只有考量和揣度,也只对着他那一个儿子,能有些父亲对骨肉的溺爱放纵。他只看到父皇对他的严厉,看不到对他的妥协,所以气愤,怨憎。可他也不知道,他与父皇的父子温情,即便片刻之间,也是我等兄弟毕生难求的了。”
沈清河望着朱昭平静的眼神,声音不自觉放轻:“殿下,比我想象中要通透。”
朱昭却笑:“岂担得起通透二字,只是将自己生来就有的那些,彻底捋明白了。生在皇室,享滔天富贵,吃民脂民膏,便要知道,父子反目,兄弟反目,自相残杀,在这里都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只是我始终坚信一点,皇室与皇室之间的斗,那就只流皇室的血,莫去波及无关人等,伤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