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沾上枕头没片刻,便沉沉睡去了。
施乔儿再是心眼粗,也能瞧出沈清河的不对劲。本想等他睡醒便将他好好盘问上一顿,没想到摸着她相公那张憔悴好看的脸,她自己也慢慢眯过去了。
待一个回笼觉起来,想问的便忘到九霄云外,哪里还记得什么漠南漠北。
……
三月天暖,衣轻便,桃花开得甚好。
施虎本打算早起继续装疯的,结果到园子里一溜达,发现自己心心念念想用来泡酒喝的桃花瓣子被撸干净了,光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子杵在那,气得差点当场吐血三升不省人事,不用问就知道是自己那俩好外孙干的。
老头子脸没洗头没梳,跑到通乾门外蹲着,一直蹲到大晌午,把没精打采的老齐王蹲到手,跳上去就是一个脑瓜崩儿。
“你孙子孙女把我泡酒的好料子薅光了!你赔我!”施虎嗷嗷大嚷。
朱为治平白无故得了记冒眼黑,本来在里头就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这会正好发作,捂着脑门二话不说骂回去:“什么好料子烂料子!你他娘少喝点猴尿没坏处!我们霜儿丘儿懂事罢了!怕你这老小子哪天喝死过去一头扎池子里淹死!所以帮你消耗消耗!你一把年纪怎么这般不懂事!”
“屁!我园子里头那株桃花一年就开一回!一次薅光今年就没了!你赔我!赔我!”
“老子当什么好东西!二两破桃瓣子值得你在个宫门口乱叫!等着!我今日就给你备上一车送过去,我还要往里掺点耗子药,我药死你我!”
“臭蚊子你是不是想打架!”
“我看是你想打架!”
半个时辰后,御前金殿——
施虎和朱为治齐齐跪在个殿中央,一个胡子被扯掉了,一个头发快被拽光了,皆是鼻青脸肿,灰头土面。
在他们二人的前方,有股极具压迫感的力量似泰山倾来,使得整个殿中无形中充斥肃穆威严。
那道明黄的身影负手持书,在白玉阶上慢悠悠踱步,徐徐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朕的同宗兄弟,一个是朕的妹夫,大凉的开国功臣。你们俩,平日里针锋相对,当着朕的面多次破口大骂,朕忍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扭打,拳脚相向,朕也忍了。偏偏的啊,这回跑到个宫门外,当着百姓的面那是吹胡子瞪眼互相撕咬宛若疯狗,你们这是干什么?”
修订成册的精美书卷被一把扔到地上,正巧砸在两人膝前,激得俩老头浑身一哆嗦。
那道声音倏然一厉,洪亮如雷:“这是把朕的脸面踩在地上!把大凉的皇威当成儿戏!”
施虎朱为治连忙叩首:“臣等知错!”
“知错?你们还有知错的时候?”皇帝冷笑一声,迈下台阶细数,“漠南的加急文书朕自三日前便收到了,猜猜为何不公开?因为蛮子已经下了阴山正在边境练兵了!二十万大军,说得响亮啊,这其中究竟有几分胜算你们比朕还清楚。边关告急,火烧眉毛,你二人身为宗室重臣,日日装疯卖傻,半点正事不做,只会给朕添堵!大凉要你二人何用!”
“给朕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