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最不喜欢朱传嗣的一点,说话拐十八个弯,看着和和气气,实际从头到脚一身心眼子。
真不知道为什么把大姐嫁给他。
朱传嗣语气一沉,干脆破釜沉舟似的一问:“雪化之后,东南剿匪,能不能一起去?”
秦盛重新将目光落到地形图了,“哦”了一声道:“今日陛下也是在与我说此事。”
朱传嗣乐了:“你如何回答?”
秦盛:“不去。”
朱传嗣:“?”
朱传嗣:“原因?”
秦盛修长粗糙的手指点在地图的一处,道:“这里是阴山,如果说秦岭淮河对汉人来说是南北分界,那么阴山对于蛮人来说就是里外分界。不得阴山,即便镇压蛮人再久,稍有不慎,他们便能一鼓作气攻下中原。阴山南,挨黄河,黄河之上,便是西夏王朝。西夏王朝的老国王虽年轻时曾在大凉为质,又靠大凉的拥扶得到王位。但是他的国家只要处于阴山一日,他就注定只能与蛮人同仇敌忾,必要时,与蛮人联手,一起进攻大凉。”
朱传嗣正色起来,心慢慢沉下来,说:“你的意思,是现在蛮人还在想着入主中原?”
秦盛目光如炬,指尖猛叩地图一声:“不是还在,是他们从未放弃。你知道现在的蛮人首领是谁吗?”
朱传嗣眉一皱,猜测道:“呼延金?”
“呼延金早就死了。”秦盛道,“现在的掌权人是他的小儿子呼延伏。那小子由他的祖母一手带大,他祖母是谁?是昔日蛮人王朝最后一个正出公主,把孩子捆在背上上战场的人物,由她教出来的,不是老虎就是狼。两年前我扒了他大哥的皮,你猜他怎么报复的我?他把我的几名亲信掳走剥皮抽筋扔在了我的军帐前,还用血在我的帐上写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八个字。他的父兄都快被我杀没了是没错,但姐夫,他能在无人依仗的情况下,凭一己之力统一蛮人部落总领黄金家族,可最可怕的是这些吗?不是,是他今年,只有十八岁。”
朱传嗣听完,久久不能回神,两耳不停回响,震耳发聩。
秦盛皱紧了眉,目露不安:“我不信军营中一名细作不会出,他们不会不知道我已经秘密回了京城,在京城待一日,我就不安一日。”
朱传嗣张口,再不提剿匪:“你打算何时回去?”
秦盛:“过了十五。”
看场花灯,陪个人。
……
夜晚,朱传嗣回到住处,心中甚是苦闷。
施乔儿正跟大姐学绣花,见大姐夫唉声叹气的,便问:“姐夫在愁什么?”
眼尾本就要有褶子了,再叹气更不显年轻了。
朱传嗣将披风挂好,随口道:“剿匪剿匪,到现在丁点头绪没有,去年里人和款砸进去那么多,硬是连声响儿都听不见,眼见雪开始化了,再拿不定个主意,我这个侍郎的位子也别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