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她气急攻心,居然真的信了云姨娘的那套。其实细来想想,老二何时是个能吃亏的性子,莫说挠花她的脸,只说别人若敢给她一巴掌,她必定是拼着命不要也得把对方皮给扒下一层,绝不轻易罢休。
朱传嗣停下动作,将夫人的脚攥在掌心,好声道:“我不是要怨你,我是让你别怨我。我这些日子确实太忙了,对你对孩子,都有太多忽略之处。”
沐芳想说些什么,但嘴也张不开,睫毛一颤便垂下一滴泪来。
朱传嗣哭笑不得,伸手将那滴泪珠抹去,无奈道:“你啊,这些年来便是如此,有事只管自己心里藏着,不经询问从不与别人说。你们家里姐妹三个,你和乔儿加起来,若有老二一半性子爽利,日子也能舒心许多。”
再度说起老二,沐芳倒想了起来,看着朱传嗣道:“今晚雪下得这么大,她到哪里睡觉去了?”
外面北风起,雪花打着旋儿飘到了南院床前,堆积厚厚一层,掩住了里面飘出的动静。
施玉瑶是施家三个姑娘里性子最挑剔,最不容沙子的一个,小到擦手的帕子,大到睡觉的床榻,都甚有讲究。仅拿她当下睡的这张绣榻说起,便是云姨娘当年特地找了能人巧匠打出来的,不仅样式精致考究,还结实耐用,用匠人的话说——“躺到八十岁晃不出一声响儿”。
可现在却吱嘎乱响。
外面飘雪,里面下雨,还是狂风骤雨,快将船给掀翻了。
施玉瑶十根长长的鲜红指甲死死扣进了床头的木料里,嘴里的咒骂声混合着止不住的喘息一并吐出,不由分说砸向身后的男人。
“秦盛你个混蛋!那些年里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你想想你自己都干了什么!王八蛋!我爹逼我嫁给你,你就敢娶吗!”
随着沙哑软媚的叫骂声落下,秦盛的尾骨发麻,头皮都要炸起来,吞了下喉咙道:“我不光敢娶。”
施玉瑶这辈子没经历过这么屈辱的事情。
连当年的新婚夜,也不过是她故意报复他,将他耍完一通又赶出了婚房。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算是轮到她了。
锁骨磨在被面的金丝牡丹纹上,生疼。
施玉瑶不知怎么,心中居然被前所未有的委屈席卷,陷入木料中的指甲越发收紧,拉起哭腔骂道:“混蛋!你们这些混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才死一年,他才死一年啊!”
秦盛最听不得的就是那个人,尤其是从她嘴里说出,当下便发了狠,猛地掐紧掌中纤腰,俯身贴在她耳畔道:“对你施玉瑶来说,一年还是十年重要吗?只要你还活着,你就会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因为他死在了你最爱他的时候,所以呢?你要为他守一辈子的寡?思他想他一辈子?施玉瑶你给我认清了!是我娶了你!是我把杀了他的蛮人宰了!你的丈夫是我!你的身子和心,都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