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抽着旱烟,脸上的沟壑更深了。
在他面前,妻子, 几个儿子还有儿媳的动作、神色各异。
索塔是他最小的儿子, 他上面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 姐姐都嫁出去了,哥哥也都结了婚。
气氛很僵硬。
老农的理解只是他自己的理解,对于治病和报酬这件事,大家的想法都不一样。
“爹,给索塔治病俺们都没意见,可是不能治好一个人,毁掉一个家啊。”大儿媳妇率先说道,她娘家条件好,说话也有底气。
“来来回回治了多少年了,这些年就不说了,光说最初病的那几年,请了多少个巫医来,有好转吗?花了钱粮没起色哩!这次也不好说,巫医和巫医,还能不一样?这个就厉害些?”见妯娌带头冲锋,二儿媳妇也连忙跟上。
她是索塔生怪病后嫁进来的,一直对自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而耿耿于怀。
“巫医大人是咱们能非议的?有你们这么说话的吗。”老农终于发话了。
“本来就是!”三儿媳妇帮腔道:“花钱办事,花了钱事没办好,还不能说吗?”
虽然老农的语气是斥责的,但都是朝夕相处的家人,她们能察觉到他的犹疑,顿时底气了足了些,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这些年给索塔治病,哪个不同意?哪个敢多说一句话?大家伙勒紧裤腰过日子,总归是一家人。可是这个病是能治好的吗?这次又要花多少钱粮?总不能治病把家都给治得没有吧!”
“阿大,这些年你也看到了。我们不是说不治,而是说有时候是我们治不起!”
“阿爹,你这样对俺们也太不公平了,你一碗水没有端平啊!索塔平日里干不了活也就算了,早些年治病花钱俺们也不说了,但是这么多年嚼谷,现在又要花钱,俺们哪个家花得比索塔多?阿爹,你要是执意要治病,那就先分家,俺们不能再蹚这个无底洞了。”
她们群情汹涌,嘴里有说不完的话,仿佛这些年的怨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了。
他们家本来是村里的好人家,生活不错,她们嫁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结果家里有个病秧子小儿子,像是有了个大窟窿,一切都变得不美妙了。
这些年来,她们努力耕田种地,但田产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少,也越难越难了。
在这种情况下,多出一份负担,又怎么会没有怨言。
现在也是这样,稀里糊涂来了一个巫医说是要治病,公公竟然说要拿出家里唯一的那头牛,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如果能治好倒也算得上皆大欢喜,索塔的病拖了这么久,他们看在眼里十多年,早已成了扎在眼里的一根刺,能□□也是好的。
但万事又不能这么简单的算,如果花了钱又竹篮打水一场空呢?如果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呢?
她们受苦了这么多年,如今不能再沉默了!
“孩他爹,你来说说!”她们把目光放到了自己的丈夫身上。
男人们沉默得像一矗铁塔,如果吸上旱烟,就和他们的父亲没什么两样了。
“治,是要治的。”三儿子有些犹疑的说道,他和索塔年岁相近,关系最好。
“村里多少年没来外人了,今天怎么来了个巫医?”大儿子老成的说道,没有提及治不治的问题。
“索塔得罪了山神,巫医的到来也是山神的旨意。”二儿子说道:“无论治不治得好,都是山神的旨意,或许索塔苦熬这么多年,山神已经原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