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离开家的红娘并没有意识到, 这次会是与家庭的诀别宣告;但经历许多的红娘,在回顾这段记忆的时候,一定会为这次记忆蒙上一层灰暗的面纱。
苏茶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所有的悲伤都有了指定的归途,通往了更悲伤的世界。
即便可以预知,但悲伤是一种过程,并不以知晓而减弱。
果然,情况就和苏茶预料的那样。
红娘被家老召集过去,为了给新王准备贴身侍女,和一大批同龄小孩一同接受训练。
期间,她表现突出,平常的生活待遇也变好了,但也因此受到了同伴之间的排挤。
在此期间,即便是深居简出的红娘,也感受到了□□面的波谲。
在一个翡冷翠的朝日,红娘见到了一个小和尚。
也就是后来的藩王,玉贺。
平时绝少见到的家老把她们带到玉贺面前,对她们说:
“这就是你们的新王,你们要对待他就像你们的父。”
人群中,红娘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就慌忙低下了头。
好黑的光头,她心想。
红娘坐在禅室里,托着腮帮子看着玉贺念经。
玉贺当惯了和尚,喜静,不喜欢有那么多侍女伺候,所以只留下了红娘。
她觉得腿都酸了,腮帮子都托累了,但玉贺还在念经,不由得问道:
“你平常都要念这么久的经么?”
玉贺没有停,良久才回道:“这是我们的功课。”
“做藩主也要念经吗?”
“我是和尚,和尚就要念经。”
“他们说你是藩主。”
“我不!”玉贺有些固执,“我做了一天和尚,我就永远是和尚!”
“你为什么这么黑,是天生的吗?”
红娘好奇问道,她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先前的都是铺垫。
玉贺腼腆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光头黝黑发亮。
“平常要担水劈柴,然后就这样了。”
“你平常还要做这个?”红娘还以为只有她们穷人家才要做这个。
“嗯,和尚都要担水劈柴的。”
“那大和尚也要吗?”
红娘说的是俚语,大和尚指的就是法师、住持之类的寺庙里德高望重之辈。
玉贺犹豫道:“倒是没见过他们做这个。”
“那就对了。”红娘信誓旦旦,“我听说大和尚就是不用做这些的,他们平时下了山还喝酒吃肉,养好几个老婆。”
“真的吗?”玉贺很震惊。
“当然。”红娘宛如亲眼所见。
说到底,玉贺不过是一个从小就被送进寺庙里的孩子,论见识还比不过红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