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很久没听他哭过了,没听他哭的这么惨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不会喝酒的他喝醉了,然后哭着说自己没妈妈,是自己的出生害死了妈妈,那一次哭的最痛了。
“……我有在好好学习,有在进步,爸爸要我考的学校我考上了,为什么这样对我?什么都要听他的,什么都要你们来安排,我什么都不是……”宁钰在陆从怀里打颤,眼泪浸湿了陆从的衣衫,害陆从把人抱得更紧。
就这么抱着人,任他哭,任他打,陆从没有话说,他知道这个小小的身躯里藏着许多的委屈和怨恨,他只是太懂事了,从来没发泄过。宁钰跟很多富家子弟都不一样,他的心很软,即使在一片肮脏泥泞里长大,那颗心却仍然赤诚,保持着最初的善意,他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却从不参与。
他一直把自己摘在外面,好好上学,好好听话,在学校里受了委屈也不说,自己想办法摆平,他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可就是这样太过于独立的人格,执拗起来也是真的要人命。
凡事都有两面性,从前宁父有多欣慰宁钰的性格独立,现在就有多憎恨他的自主和顽固。
宁钰哭了挺久,一直到没有力气,脱力似的靠在墙上。
陆从低头为他系上鞋带,单膝跪地,伸出手,抹掉他眼角未干的泪花。
“你爸是为你好,你跟他没有可能。”陆从低声劝解。
可他面前的人已经成年了,不是当初那个孩子了,宁钰苦笑道:“所有家长都说为了孩子好,可是他们从来都不听孩子自己的意愿,不尊重孩子自己的选择。”
陆从叹了口气,收回手,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宁钰的面庞:“他碰了你。”
“是我让他碰的,”宁钰强硬道:“是我同意跟他谈恋爱的,是我同意他碰我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你的身体不属于你自己。”
“那属于谁?我爸吗?”宁钰锋利道:“是不是从我出生开始,我连头发丝都是属于我爸的?我以后只能喜欢谁,必须跟谁结婚,都得听我爸的?”
陆从没再说话。
宁钰目光柔和了下来,他已经累了,跟一些和他爸为伍的人讲话,资本主义家利益至上,可他不是啊,他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他的心向往自由和热血,宁钰道:“从哥,你爱过别人吗?”
陆从抬起双眸,眼睛里倒映着一个虚弱的面庞。
宁钰看向窗外,憧憬地说:“我以前觉得,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被我爸支配一生,走宁家的孩子已经规划好的路线,和一个女孩子结婚,生子,琴瑟和鸣,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一生。”
“可是我遇见了灵魂上契合的另一半,我爱他,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很幼稚,你们肯定都讽刺着我说的爱吧,这不是我幼稚,是你们的可悲,”宁钰盯着陆从的眼睛,“你们忙活了大半生,追逐着名与利,却从来没听从过内心的想法,去全身心地爱一个值得的人,或许更惨,你们连遇到那个爱的人都没机会,就草草过完了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