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城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知道如果不让易礼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完,自己是没办法与他谈判的。
“然后你就出现了,让我从麻木一点点重新有了感知。那些忐忑的、激动的、紧张的,甚是连疼痛的情绪都让我觉得我还活着,于是你就变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的、唯一的意义……”易礼的嗓音有些哽咽,埋头将脸藏进了戴着手铐的双手间颤声道,“城哥,我真的不想你讨厌我……我真的不想的城哥……他为什么要回来……”
“易礼,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也许。”裴邵城顿了顿,低声道,“也许还有转机。”
易礼摇头笑了起来:“你在诈我,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把我给杀了……”
这话不假,裴邵城下颌线绷紧,抿唇不语。
他的沉默让易礼心中最后的一丝希冀也彻底熄灭了,他在光柱中不断笑着,直到眼中颤动的波光渐渐归于死寂,暗淡而空洞着。但唇边仍挂着懒得敛去的弧度。
又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裴邵城以为此趟应该问不出什么了的时候。易礼终于再次淡淡开口,他扭头看向裴邵城的眼眸里已是一片灰翳,冷声道:“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能想办法让我把月末的那出戏演完。”
话及此处,他又停顿了下,勾起唇角:“还有,你要来。”
“你说《沉湖》?”
易礼点点头:“那部戏其实我自己也有参与创作,在原有的故事基础和人物线上都做了调整……师哥那天来看我排练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啊。你知道么,那出戏是我专门为你而演的。”他虚焦的眼神落在裴邵城的脸上,像是要从他的皮肉直窥入心灵,“受万众宠爱的湖妖王深爱着湖泽尽头森林里的牧神,可他无法上岸,只能每日游过布满水蛇与白骨的沼泽,偷偷看牧神一眼。可牧神Pan却始终沉迷于一场并不真实的梦境,和梦中并不存在的水精灵。”
“就这么定了。”裴邵城淡声应允,站起身来。
易礼不配说起牧神与他的水精灵。这所谓的《沉湖》不过也只是湖妖王自导自演的一厢情愿。
裴邵城冷冷看向易礼:“我会想办法让你将《沉湖》演完,现在可以把韩舒的目的告诉我了。”
易礼低眉沉默了下,再次抬头:“韩舒在国外多年,其实一心想要将Andrew这个角色重塑,复排当年那出戏。这也算是为了向世人、向刘正居、向他自己证明,他是有天赋的,他的天赋并不亚于温钰寒。”
裴邵城微眯起眼,等着易礼接下来的话。
“下个月他就要回国了,带着这出戏和这个角色的全新版本。他不允许温钰寒破坏他多年来的心血。”易礼缓声道,“师哥猜对了,韩舒现在心里的确怕极了,因为他至今都不满意自己笔下的角色。他怕人们在看完他的新版本后非但没能获得认可,反而又怀念起了上一版,这也就彻底向他证明了他的平庸无能。他也怕因为温钰寒的存在,让他在演出过程中出现任何变故,可他苦心钻研多年,又不得不做,因为他自己也很想知道结果,但又怕知道结果……”
“超不过,所以不如先除掉对方?”裴邵城内心一阵厌恶,韩舒这人当真是卑劣至极。
易礼:“韩舒曾经说,这世上只能存在一个版本的Andrew,而这个版本只能属于他自己。”
“呵。”裴邵城冷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