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丧父丧母,孤女无依。
子安娶她,不就是自毁前程吗?
郑子安剑眉蹙起,回身望着黄氏,近乎祈求地说道:“儿子知晓母亲这些年的不易,您将我和心柔拉扯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可婚姻大事很该彼此两情相悦才是,儿子心悦苏家表妹,苏家表妹也心悦儿子,将来儿子自能靠真才实学封妻荫子,不必倚靠外家之力,还望母亲成全。”
黄氏见郑子安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心中虽不落忍,却还是朝着儿子俊秀的脸庞狠狠扇下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将正堂内侍奉的丫鬟们都唬了一跳。
郑子安也捂着左脸,不解且痛心地望着黄氏。
他已这般苦苦恳求,为何母亲就是不肯应下他与表妹的婚事?
黄氏别过脸去,不去看郑子安哀切的面容,只对着上首的老太太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只道:“媳妇也不是个贪慕虚荣的人,一箬若只是身份低微些便也罢了,可她丧夫丧母,亲人皆亡,命格极硬,断不能进我郑家门。”
这般驳斥的话语也算是说到了老太太的心坎之上,她固然疼惜苏一箬,可到底只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孙女。
况且这孩子身世的确格外凄惨,瞧着命格比旁人硬些,子安怕是压不住。
长孙的祈求与黄氏的恳切老太太都瞧在眼里,手心手背皆是肉,思索了许久后,老太太才说道:“罢了,子安,你母亲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郑子安眸子微颤,立时便要出声再求,谁知老太太却红着眼说道:“想想你早逝的父亲,和你母亲这些年在背地里落的泪,子安,你是嫡长孙,不该这般意气用事。”
郑子安听罢软倒在地,清亮的眸子里尽是伤心之意。
意气用事?
可他分明是将表妹天长日久地放在了心上,日夜思之念之,只盼着有一日能将她娶进门。
这不该是意气用事。
是他心之所向,情深所至。
怎么老太太和母亲都不明白?
第18章 误会
“他要娶别人了。”
苍梧院内的动静到底是没有传遍整个郑府。
唯独黄氏从苍梧院被扶出来时那满脸的泪痕以及僵硬的步伐让丁氏窥见了些隐秘。
丁氏躺在美人榻中与心腹嬷嬷商量道:“大房虽与镇国公家的婚事不成了,却还有其他的人家等着呢,倒也不急。”
那心腹嬷嬷笑着说道:“大房的事儿谁在意呢?”
丁氏敛起笑意,将腰间别着的环纹玉佩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随后说道:“那苏一箬虽身份低些,做个妾倒也无妨,我也不愿太为难了子息,总要让他称心如意才好。”
那心腹嬷嬷听罢,不免感慨良多,思及丁氏这些年的不易,便拿出帕子压了压自己的眼角,道:“二少爷将来总能明白您的苦心。”
*
苏一箬挑了件淡粉色的衣衫,往鬓发上簪了支梅花素钗,虽未涂脂粉,却用炭笔勾勒了眉峰,显出几分精神气来。
她由着明儿和月儿搀扶着走到了外厨房,眺首以望了一番,却未曾发现赵予言的身影。
过路的小厮与丫鬟们俱都忙的脚不沾地,瞧见苏一箬立在廊下久未挪步,便上前去问道:“表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一箬见来往的小厮个个行色匆匆,生怕她会耽搁了赵予言做活,便只笑道:“无事,你去忙吧。”
多等两刻也无妨,索性她今日也没什么事儿要做。
明儿与月儿俱都疑惑不已,面面相觑后忍不住出声询问苏一箬道:“姑娘,咱们来外厨房是要做什么?”
谁知话音刚落,明儿便瞧见她家姑娘白皙粉嫩的双颊嫣红一片,清灵的杏眸里蕴着些羞怯之意。
“等个人。”
却又不说是谁。
明儿心内虽疑惑不已,却也老老实实地立在苏一箬身后,陪她等“那个人”。
一炷香的工夫后,苏一箬一眨不眨地望着外厨房的院门,颇像块岿然不动的望夫石,连月儿都揉了揉自己的小腿,道:“姑娘也不觉得累?”
苏一箬倒不觉得累,只觉得心内弥漫起了些淡淡的失望之意。
赵予言去了哪里?为何迟迟不见他的人影?
莫非是今日的活计太过繁重?
明儿心内叫苦不迭,知晓自己劝不动苏一箬,便只得盼着她等候的那个人能早些现身。
这时各房各院的人也来外厨房领膳食,二房的人瞧见苏一箬立在廊下不动如山后,虽心内称奇,却也只是暗地里议论了一番。
左不过是在议论管家的黄氏又克扣了表小姐的份例,所以表小姐才会在外厨房的廊下站了这么久。
这时苏一箬也有些神色倦怠,柳眉微微蹙起,俏丽的面容上染上几分愁色。
二房的奴仆们见状则愈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恰好二房的薯茛提着食盒离去的时候在另一边的回廊上遇见了前来领食盒的锦瑟。
她与锦瑟关系匪浅,便压低声音说道:“表小姐似是被克扣了份例,如今在廊下抹眼泪呢。”
锦瑟听后大惊失色,昨日大少爷在苍梧院跪了一下午,仍是没有扭转大太太的心意,回来后便病了,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