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邺抬眼,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回手拎起一条布巾扔了过去。
云稚接了布巾,在额头上胡乱擦了两下,自顾在书案对面坐下:“我正好有事要跟您说!”
“去吧……”云邺垂下视线,看着手里的书册。
云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您都不多问问?”
“方才我在校场旁站了一会……”云邺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既然病好了,本也该你去都城。”
“您可真是……”
话说了一半,云稚忍不住笑了一声,他清楚云邺不会阻止自己,却也没想到都不用开口。
先前准备的那些解释,倒也不用再提。
他到底久病在床,方才的打斗耗费了不少精力,这一会工夫就感觉到倦意,索性半伏在书案上,抬眼看着云邺。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还是无法适应记忆里英武不凡的亲爹突然斑白了两鬓。
外人印象里的云邺大都是严正敏锐一丝不苟的,尤其是涉及到军中的事,云稚从小到大就为此受过不少责罚。
可也是这样的云邺曾将幼小的云稚扛在肩头在城中闲逛,在云稚浑身是伤从疆场上下来昏迷不醒的时候不眠不休守在床前,在云稚做出任何旁人无法理解决定时轻轻点头,给他无声的信任和支持。
在云稚眼里,云邺是镇远侯,是三军主帅,整个幽州的底气,却更是他们兄弟二人如山一般坚实的依靠。
仿佛察觉到云稚的情感波动,云邺突然抬头扫了他一眼:“还有事儿?”
“也没什么……”云稚坐起身,视线从帐中环过,“就是太久没到您帐中来了,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倒也不算是借口,云邺的主帐一直都是云稚在军中最熟悉的地方。
他五六岁开始习武,常常跟到营中来,很多时候云邺要和各位将军讨论军务要处理各种事宜,便自己抱着本根本看不懂的兵法在屏风后呼呼大睡。
再后来,云稚也入了军中,有了自己的营帐,却还是习惯到主帐里,有时是为了军务,有时却什么都不做,就像小时候一样,抱着本兵法忙里偷闲小憩一场。
可能是云邺自带的正气与威严,每每在这里,都会感到难得的放松和心安。
这么想着,云稚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我有点累,借您营帐睡一会。”
云邺视线仍在书案上,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云稚也不在意,自顾起身径直往屏风后的床榻而去。
没多久屏风后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云邺侧耳听了听,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出了营帐,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个捧着炭盆的小兵。
第十四章
李缄这一夜睡得并不好。
都城的气候与辽北大不相同,才入春就下起了暴雨,一整晚风急雨骤,搅得人难以安眠,幸好等一大早醒来已经放了晴,推开窗隐隐地能闻到一股湿润的泥土气息。
前一日下午他们抵达都城,安置在这间不太大还有点偏僻的驿馆里。
不过到底是都城,与一路上经过的驿馆客栈相比,这里虽然小却是独门独院,清净雅致,房门前还种了几棵柳树,刚刚抽了新芽,正吐露着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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