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嗡鸣一片,思绪像被堵住了,只记得那个“爱”字。
“我……我对你的确不只钟意,”他磕磕绊绊道,“我们从小就相识,怎么可能只有……”
“季别云。”观尘打断了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住他现在的名字。
被僧人握住的地方有些疼,手掌刚好按压在伤口上。
“小时候的情谊是以前的事,我说的是如今。我给过你自由了,也不会收回来,但是你总得用一根线绑在我们两个手上,让我不至于弄丢你。”观尘皱了皱眉,“你不能太自私。”
季别云想点头,又想挣脱僧人的桎梏。
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情爱,更没想过会是对观尘。在少年最容易奋不顾身动心的那几年里,他在戍骨城被严寒被人心折磨着,没人教他什么是情爱,他也没能自己习得。
对观尘的动心是他以为最过分的事情了,原来在动心之上,还有爱。
他有这种东西吗?
应该是有的吧,不然他不可能将一个人如此放在心上。
季别云在脑中努力寻找着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却失败了,到最后只是努力又无力道:“我把自己平安带回来了,没死在沙场上……虽然很难,但我从不曾忘记你想让我平安,只是我没办法做到更好的地步了,观尘,我真的已经……我们只会为难彼此这一次,最后的一次,你不相信吗?”
观尘注视着少年,突然松开了手。
没有谁能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心如止水。他不是没注意到少年单薄的身形,比他们在灵州重逢时还要消瘦,也不是没看见对方眼里的热切与爱慕。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无法想象季别云都经历了什么,如何只领着一千兵力烧了叛军大营,又是如何手刃了万良傲还活了下来。
他只是……在庆幸又不忍的同时,没能抑制住那一丝愤怒。守着没有季别云的宸京忍耐了太久,他每时每刻都不确定少年能平安归来。久到想要将少年所有的情绪都归为己有,让少年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他,想看见季别云也对他失控。
观尘也说不清自己是纵容还是自私了。
而季别云见他不语,又慌乱起来,连忙道:“那你也不能怀疑我的感情……我只是还不熟练,你再等等我,我能给你的。”
他忽然垂下眼笑了笑,方才自己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把少年吓成了这样。明明想看季别云失控的是他,到头来舍不得的也是他。
“我没怀疑你。”他说着往后退了一步,“走吧,内侍等了好一会儿了。”
季别云跟了上来,固执地与他并排走着。两人宽大的衣袖垂在一起,而在衣袖遮掩下,少年悄悄将手探了过来,勾住了他的手指。
观尘在一瞬间僵住了,季别云的行为还是带了些孩子气,仰头看着他,轻声开口:“那你还生气吗?”
两人走了好一段路,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才是不是碰到你的伤了?”
季别云心里柔软的地方又被触及到,他立刻答了一句“没有”,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掩耳盗铃。但观尘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任他偷偷勾着手指。
“我不想和你吵架。”季别云没能藏住声音里的低落,“我刚离开宸京就开始想你了,马不停蹄赶回来也不是为了面圣,是想见你。”
他这话大逆不道,又是在宫里说的,显得更加离经叛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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