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衿站在咕咕作响的烧水壶前,默默想着,他跟褚袔这个家,只是几天没人住就会冷清,那杨哥呢?他独自生活的这一大段时间里,又感受到过多少次荒凉和孤独?
“想啥呢?”褚袔走过来拍拍他弟的肩。
“没什么。”褚衿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他哥看起来有点憔悴。
“哥,你这几天没睡好吗?”
“嗯。”褚袔倒了两杯水晾着,“最近接了个有点棘手的案子。”
能让褚袔都觉得棘手的案子,应该是真的很麻烦。
“什么案子啊?”褚衿领着他哥往沙发那边走,让他坐着说。
褚袔先叹了口气,然后才缓缓得开始陈述,“这案子难就难在历时太长,很多证据已经无从考证了。”
他停了一下,很快组织好语言,用尽量简明的话语跟他弟介绍,“得从八年前说起,当时的被告叫李国华,原告叫曹楠,据曹楠诉词,那天她下班比较晚,穿过一条小胡同的时候被李国华拽进了车里,然后实施强奸,曹楠抵死反抗,被李国华用钝器击中头部,导致这个女孩从此右半边身体失去知觉,再也没离开过轮椅。”
褚衿吸了口气,看着他哥,等着他继续说。
“于是曹楠发起诉讼,这个案子对于警方来说侦破难度并不高,医疗鉴定也认为苗楠确实遭到强奸,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社会在强奸案中对女性的支持和同情,所以判决很快下来了,曹楠胜诉,李国华犯强奸和故意伤害罪,并致原告严重残疾,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又是两个家庭破灭了。”褚衿感慨。
“嗯,按说事情就应该到此为止了,该判的判,该赔的赔,罪犯得到严惩,受害人的痛苦虽然永远无法弥补,但在法律的范畴内,社会把能做的也全都做了。可这个李国华自从判决下来之后,就从没停止过上诉,坚决声称自己是无辜的,既没有强奸,也没有故意伤害,要求无罪释放。”
“啊?”褚衿疑惑得抬起头。
“李国华的儿子李酉也坚称自己父亲无辜,就这样为他监狱里的父亲奔走八年,找政府、找纪委、找法院、找媒体,静坐闹事、越级上访,能使的招都让他使了,但上级法院认为证据确实,所以一审判决从未更改。”
褚袔喝口水,接着说,“我目前还无法确定李酉到底是蓄意谋杀还是激情犯罪,总之他在几个月前,杀了曹楠。”
“杀人了?”褚衿不可思议得睁大双眼,“是不是真的有冤情,不然父子俩怎么能坚持这么多年,甚至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杀人呢?”
“李酉杀人后,他父亲的案子再次引起讨论,相当一部分人和你的看法相同,认为确实可能存在冤情,但法律是规则,杀人是私刑,我们的社会朝着捍卫正义、消灭私刑的方向发展了几百年,坚决不会再容许类似现象的复辟和回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