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启和看着褚衿,目光温润,语气柔和,“在海子山见面的那天,我就跟你说过,我们都在探索真理,我用科学,你用艺术。”他拍拍褚衿的肩膀,言笑晏晏得讲,“我的答案在这里,它既然是科学,就可能被证伪。宇宙太广袤,我不可能观测到每一个旋转的星系和每一颗燃烧的恒星,也不可能知道银河系中央的黑洞何时蒸发,蟹状星云里的天体何时诞生。所以我应该把我所有的结论都拿给你看,因为我相信科学的维度之外,还有艺术能为我们指点迷津。你接过它,继续去探索更多我们都想知道的问题,别怕无功而返,求知的每一刻都有内在的意义。”
杨启和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深邃,看着褚衿的眼神也越来越坚定,里面盛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是鼓励,是相信,是希望,是叮咛。“褚衿,它就该属于你,如果一定要把它传递给一个人,我想不出谁能比你更适合。”
第37章
杨启和说这些话的时候,思绪仿佛回到了海子山流星逦迤的那个夜晚。
记得那天,他曾问过褚衿是不是喜欢天文。褚衿说喜欢看星星,也说宇宙很浪漫,还说小时候就给自己定了四个科研目标,长大了想当一名科学家。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洋溢着风华正茂的少年神采,杨启和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少年人如朝阳,如乳虎,如春前之草,如长江之初发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把褚衿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上。他就是毫无理由得觉得,他应该把自己看到过的每一个星系、每一个云团、每一缕流明,都拿给那个小时候也喜欢星星,梦想是当科学家的孩子也看一看。
杨启和现在只能用神奇的命运来解释他对褚衿的感觉,注定他要与他相遇又重逢,也注定他与他共鸣也投缘。
他甚至觉得,如果褚衿是个女生,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得跟他在一起,压马路,扯闲篇儿,谈恋爱。但褚衿是男生也无妨,友情同样抵得过岁月绵长。
杨启和越想心越软乎,下意识得伸出手,抚在褚衿脸颊旁,大拇指轻轻刮着他薄薄的耳垂。
褚衿望着杨启和,眼睛湿漉漉的。他没想到,当时随口的一句喜欢,居然能让杨启和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去整理这本图集,更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信任,这么期待。
他恍然间又想到了叶爷爷,想到了他在风里消散的身影,也想到了他的那句,想通了,就回来。
杨启和、叶爷爷,还有褚袔,他们都一样,他们都相信自己应该走艺术这条路,也都相信,他能走得很远,很长久。
褚衿心中百感交集,叶爷爷已经走了,他知道不应该因为他的离世就放弃原本决定好的的攻读计划。可如果他当时不这样,他也就不是敏感的褚衿,如果他不敏感,他也就失去了感知这个世界最重要工具。
每一个与艺术结缘的人,可能都有一颗敏感而思虑的心灵。
这些年,褚袔和家人都在或暗示或鼓励得让他重新回到学校,去开拓视野,去寻找自己的风格派系。可他一直在逃避,叶爷爷亦师亦父,他还不知道怎么与自己和解,去接受新的老师,新的指导。
现在,他又多了杨启和的鼓励,那是一种毫无条件的信任和托付,褚衿觉得很温暖,也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