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讲歪道理!三浦澈觑她,还是听话地走到她背后,轻轻地推起秋千。只是这个力度……李冬青觉得,怎么那么像坐轮椅呢?
“澈君!再用力些嘛!”她自己加力,顺着惯性飘荡,三浦澈被她逗笑,也加大力气。秋千飘在最高点的瞬间,李冬青笑开了怀,仰天数星,她仿佛坐在云上,真想一直就这样快乐。
风在伴奏,三浦澈悠悠就问:“冬青,你认识刚刚那个男人吗?”
丁蕙如的劝导仍在耳际,李冬青这次决定不装傻,朗声坚定。
“嗯,前男友。”
“放下还是没放下呢?”
李冬青闭上眼睛,思索一会儿:“应该是放下了?”
应该?她精通糊弄,却很少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几乎是一瞬间,心中的猜想得到验证,三浦澈想起她当下的躲避,忽而有些失落。秋千慢慢停顿下来,他绕到她身前,半蹲下来,秀长的眼睛闪过许多情绪。他想问,你还喜欢他吗?那为什么要分开呢?为什么已经分开了却不愿意接受我呢?
他是果决的人,从国中的时候他毫不犹豫追杀一匹受伤的鹿,父亲就认定,他的儿子一定心想事成。可现实果真如此就好了。雷厉风行的人有畏难的一面,因为在乎才更害怕失去,他不想她讨厌他,更不想因此失去她。
眼波流转,他温情地看着李冬青,真想将这些心里话告诉她。可他嘴笨,柔情蜜意到了嘴边都变得无比平淡。
李冬青仰头看着他,小腿在半空打晃,像只温和的小刺猬。她叫他的名字,问他怎么了。三浦澈喉间微涩,不知如何回答。眼前有只小刺猬露出肚皮,笑得那么可爱,到处是花香,闪闪的眼睛里像住了星星。他第一次觉得星星竟然这样近,近到触手可及……冬青……他上前一步,猛然将她拥入。
瘦削的身体被他紧紧抱住,李冬青感到有些窒息。好久不曾这样被抱住,两具身体一点缝隙都没有。搭在他的颈间,侧过脸便是这耳垂滚烫的温度。
她又问:“澈君……怎么了?”
怎么了?能怎么了呢?不过是那只逢魔时刻住进身体的妖怪变成他的心魔。
丁蕙如告诉他,李冬青曾有一段很甜蜜的恋爱。他预设过这感情的浓度,还是错估了自己的判断力。丁蕙如说得对,为什么要任由一个人心里住下别人呢?我不够好吗?我不能把他挤走吗?
他死死地抱住李冬青,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过了好久,他才说:“对不起,冬青。”
李冬青不明所以,以为他在愧疚这不打招呼的拥抱,轻声安慰他:“没关系的。澈君,你要不要告诉我,你怎么了?”
三浦澈晃晃脑袋,他知道她肯定又误解了自己,我也是个男人,为什么会觉得我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能够一直彬彬有礼呢?像那只被自己追到尽头的小鹿一样,他有些沮丧:“不是的,我知道我很唐突,但我不是说这个。”
脑袋搭在她的脖颈之间,他不想让她看见他的慌张与笨拙。他从小就不善于表达,到了这样剖心置腹的时刻,更感到紧张。
李冬青拍拍他后背:“澈君,你慢慢想,想好了我都听你说。”
别样的温和让他舒缓心境,三浦澈慢慢规整好语言:“我嘴很笨,说不出漂亮话。之前那次寿司其实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没想到还是表白失败了,你已经告诉我,是把我当作朋友了。但是对不起,我还是很喜欢你,喜欢到会做出这样的突然的举动。我们真的……不能试试看吗?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吗?冬青……”
“澈君——”李冬青双手抚摸在他的后背,喉头哽住。
李冬青,你何德何能呢?可以让觉都睡不饱的人为你亲手下厨,又让这个人跨越半个城市来向你表白?你到底有什么好呢?她一边抚摸他,一边想到自己的病:答应他再让他知道我的病会更难过,还是一开始就断绝这可能性更令他难过?两头都是难过,怎么选呢?
心里像扎了刺,她的澈君是多么赤诚地对她好,可她只能两难择其一,让他承担其中一种后果。再拒绝一次,就会疏远了吧?她不断权衡,眼眶模糊,硬生生叫这心焦给逼出了两滴眼泪。三浦澈抱着她,看不见她的艰难。
李冬青扁着嘴,将眼泪咽回去:“澈君——你让我想想,好吗?”三浦澈环着她,轻轻点了头。
从花园回去又遇上出来透气的林敢,他们站在几步开外的距离。郊区夜凉,三浦澈将西装脱下给她罩上,问她:“真不喝点吗?路易斯拿出来的都是好酒!”
李冬青微笑:“澈君忘了?我已经戒酒了。”
声音不大不小,牢牢实实,刚好落在林敢心里。热闹的人群外,他看见水晶灯下那个耀眼的人。莫皓霖说得对,她不如之前好看了,可是能怎么办?只要她出现,他总是不可避免地将目光定位到她,搜救犬都未必如此迅速。
他叹叹气,点燃一支香烟,似乎要过滤什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