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穆哑然失笑。他也没想到自己当时说的玩笑话,竟然被陆满当真了。
不过他的话也不完全虚假。
实际上,沉梯有人力和电力两套系统,尽管监狱整个电力系统资源都很紧张,但区区一个电梯,还是负载得起的。而人力升降,是以备意外情况电源切断时使用的。
但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也挺好。
他好久没来看望他们了。
上面的人不止送了麻醉'枪,还送了几块毛毯下来。
“来这里。”
陈穆招呼陆满过去,陆满发现他脚下是青苔遍布的地面上唯一一片干燥净土。
陈穆将毯子盖在地上,掩好毯角,铺成方方正正的样子。
他很快又如法炮制地给陆满也搞了个厚实坐垫,姿势熟练无比。
他们面对着隼怪所在的牢房,背朝根须遍布的墙,在阴湿的地牢里坐了下来。
陆满将防护服的拉链拉开,把脑袋露出来透透气,陈穆并未制止他。
眼前青岩石办缓缓合上,墙顶靠天花板的小洞也逐渐闭拢,整个牢房严丝合缝,连缕风都透不进去。
整个三区监狱再次陷入绝对的安静。
“你经常来这吗?”陆满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以前常来。”
“他们是我的同伴。”陈穆解释道,他的眸光放得很长很远,似雾气般虚无缥缈。
“这只被隼怪感染了的人,曾经是前瞭站最为出色的一名士兵。”
陈穆还记得自己接到紧急联络赶过去时,这位姓乐的士兵,痛苦地匍匐在地上,他脊背处的衣服在不停鼓动,仿佛里面有肉翼正在潜伏生长。
当时他们距安居只剩几百米。
其他队友都拿着枪,指着曾经的队长,眼眸中含着热泪,手也止不住颤抖。
他的脸颊早已覆盖上鸟羽,强忍着痛苦,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性,抬头看着陈穆。
从他口中发出的低吼,已不再似人类的声调,更倾向于鸟禽类的啼鸣。
但陈穆还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杀了我。”
他嘴上是这么说,可那双逐渐附上黄色薄膜的眼睛,却写满了深深的眷恋。
陈穆知道他在看什么。
在前瞭站时,陈穆曾和他交谈过几次,知道他有个恩爱无比的妻子,还有乖巧懂事的儿子,刚满月才没多久,还是吃奶的年纪。
几百米外的安居中,他的家人们还在等他回家。
可百米之遥,他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