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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从宋延的紧握中抽走。
感受到她的挣扎,宋延连忙柔声安抚道,“我知道您特别难受,但再稍忍一下好不好?秦医生马上就要给您做穿刺了,一会儿就不疼了。相信我们,好吗?”
在他的反复安慰下,陶奶奶终于逐渐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但为了防止她再次扯氧气管,也为了防止她不配合秦医生的操作,宋延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避免喷溅的安全距离了。
他就站在病床边,继续握着陶奶奶的双手,向秦医生点了点头。
“那我开始了。”
秦医生立刻会意,拿起针管,开始进行穿刺。
针眼瞄准腋中线的某个点,缓缓刺下,刺入老人的皮肤。
“——啊!”尽管已经做了局部麻醉,陶奶奶还是疼得喊了出来。
宋延怕她挣扎乱动,立刻开口问道。
“您之前说W市的过早特别好吃,有一家热干面您吃了五六十年,那家店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把名字给忘了,您再想一想告诉我好不好?等有机会我也去尝尝。”
其实陶奶奶的意识现在并不是很清醒了,宋延也不是真的要她回想。
他要的是努力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的身体放松、配合刺穿。
而幸好,陶奶奶残存的意识果然被他的声音吸引,老人没有再挣扎乱动。
长针穿入胸腔膜,装引导线,胸腔内部的积气终于可以向外流了。
但是,还不够。
由于陶奶奶的情况严重,胸腔内积气很多,气体自动外流太慢了,还需要人工引气。
于是,秦医生拿起注射器,将其插.入引流管的中空切口,手动向外抽气。
一管、两管、三管。
病床上的老人又开始□□。
宋延弯腰伏在她耳畔,继续说道,“对了,陶奶奶,您的孙女是不是四月份过生日啊?一年一度的生日多难得,您得好好治病,回去和家人们团聚,陪小孙女过生日、给她做烧麦、看着她慢慢长大,对不对?”
六管、七管、八管。
“您的老伴已经治好病出院了,等解除隔离观察,他就可以回家了。陶奶奶,爷爷马上就能在家等着您了,女儿女婿和小孙女也都在等着您呢,我们更不会放弃您,所以您自己也千万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伴随着宋延温柔的嗓音、秦医生不断用注射器抽取积气的动作,监测仪器上的血氧饱和度一点一点地攀升着。
当抽到第十管的时候,血氧饱和度最终稳定在了86%。
虽然没能上到90%,但至少,人已经从鬼门关边拉回来了。
目光离开监测仪器的屏幕时,宋延和秦医生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隔着一个病床的宽度,隔着两个护目镜的遮挡,
他们却都在对方眼睛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四个字。
——如释重负。
……
夜幕褪去、初阳升起,天光逐渐大亮。
这个忙乱的、不太平的夜班,终于还是结束了。
交班讨论之后,宋延乘着班车回到了住宿的宾馆。
刚刚过去的一夜里,他处理了不知多少件突发情况,经历了抢救失败的无奈与悲痛,也感受到了抢救成功的希望与喜悦……
整整一个晚上,他的精神时刻紧绷着,情绪如过山车般高低起伏。
实在是精疲力竭。
明明连续高强度工作了十几个小时,胃里早就空空如也,但身体却像感受不到饿似的,什么东西也不想吃。
宋延难得地纵容自己,没有吃饭,直接回了房间。
淋浴洗漱后,他看了眼手机。
顾凝与他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一条他刚从病区出来时发的消息。
她估计是还没有睡醒。
于是宋延又发了一条微信,【我先补个觉,下午聊。】
然后才放下手机。
躺在床上,房间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