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单手挑起帐幔,趿鞋下榻的初沅,她不禁指着碗里的汤药,问道:“殿下,这是什么呀?”
初沅素来不喜汤药的味道,便是不慎感染风寒,那也有尚药局的侍御医特意制作糖丸,以替苦涩汤药。
——除却三年前,她回宫的伊始,帝后和尚药局尚且不知此事,为她调理身子的时候,让她受苦吃了不少药。
没想到如今,她竟然又开始和汤药打交道。
流萤突然有些疑心,“殿下,是、是您病了吗?”
为何,她对此毫不知情?
看出她眸里隐含的担忧,初沅温柔地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三年前,调理身子的那些补药罢了。”
那时候,尚药局的侍御医就诊出了她身子的不足之处,意图为她调理。
可她实在受不住汤药的味道,圣人和皇后不忍她受苦,索性便止了她这补药。
总归尚药局的奉御温清平也说过,是否调理完全,对她的身子并无大碍,也不会伤及她的根本。
原本初沅也以为,她可以不用在意。
然而,当她真的直面他们之间的事情,她却总是没办法忽略。
也总是为此掣肘,无法向他走近,那最后的一步。
初沅几乎是屏着呼吸,将汤药一饮而尽。
药碗见底之时,流萤也忙是递去饴糖。
饴糖的甜,冲淡喉间的苦涩。
初沅慢慢地缓了过来,迟疑着,嘱咐流萤:“这件事,你可莫要说出去呀。”
若是阿耶和姑母晓得了,还不知会怎样责备她呢。
流萤虽有不解,但也只好遵循她的意思,先去小厨房处理药渣。
转眼间,偌大的屋内就余初沅一人。
她拿起剪刀,百无聊赖地修剪窗边探进的花枝。
这时候,窗扉响起短促的叩叩之声。
紧接而来的下一刻,是男人抑着嗓音的一声低笑。
初沅霎时怔住,顿住手里的动作。
也不知道谢言岐是何时来的。
他欹靠在窗牖旁侧,稍稍偏过首,透过镂雕的花窗,凝视着她。
四目相接之时,他眸里的笑意愈深,宛如湖面倒映的零碎星光。
“怎么,殿下被吓到了?”他问。
初沅回过神,贝齿轻碾下唇,没有应话。
——反正她都看透这人了。
哪怕她真的有被他的突然出现惊到,也不见得他有多大的诚意致歉。
见她目光躲闪,默不作声。
谢言岐单手搭在窗沿,稍一借力,便纵身翻进窗牖。
他揽过初沅的纤腰,将她带进怀里,俯首,前额抵着她的,嗓音抑着笑,低声问道:“生气了?”
初沅被迫抬首和他直视。
她轻眨睫羽,终是瓮声瓮气地回道:“谢大人还真是大胆。本宫的寝宫,你竟然如入无人之境,这般轻易地闯进。”
闻言,谢言岐又是没忍住地溢出一声轻笑:“臣不是殿下的面首么?难道这点特权,都没有?”
初沅凝眸望着他,到底为他话里的自嘲戏谑之意,悄无声息地翘了下唇角。
她眸里浮现的淡淡笑意,有如兰穗初绽,清丽带着温柔。
谢言岐俯首吻住她的唇,哑声道:“看来殿下的脾气,可都发在臣的身上了。”
“迟来的生辰礼,殿下还是不满意吗?”
“晌午,都不愿意多瞧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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