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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忠臣良将之后,显然,这位世子也不是什么空壳子,身份矜贵不说,年纪轻轻的,就凭自己的雷霆手段坐到了四品京官的位置,是圣人最为看好和倚重的后辈。
所以,若是圣人没有发话,还真没人敢拦下这位桀骜不羁的谢少卿。
圣人稍微板起脸,拍了拍扶手,笑骂道:“哼,又是谢言岐这个臭小子!”
“那就让他进来吧,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逃犯胆子这么大,敢闯入这紫云楼来!”
***
另一边,趋步而行的内侍走过弯弯绕绕的石道,最后,止步于紫云楼西边的一座阙亭前。
这座阙亭傍水而建,半隐于苍翠蕉桐之间。
从这儿往外看去,恰能将紫云楼里的情景尽收眼底。但,身处台榭的人却碍于亭前掩映的树荫,难以看清这边的状况。
内侍对着亭内的人,躬身行了个礼,道:“殿下,圣人让奴婢过来问问,这其中可有让公主中意的人?”
其时,初沅正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手中团扇,凭栏而望——像是在看台榭那边的夜宴,又像是在怔怔出神。
听到声音,她慢半拍地回过头,对着内侍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语调温柔:“暂时还没有。”
月华如霰似的落在她身上,浮起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她整个人就像是在月下静静绽放的昙花,绰约窈窕,仙姿玉色,浑不似真人。
站在阶下的内侍不免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将头垂到了胸前。他不敢再多看一眼,就怕这卑微的窥伺,会冒犯到跌落人间的九天神女。
他秉着呼吸慌乱道:“是,那奴婢……奴婢这就去给陛下回话。”
待那内侍匆匆远去,站在一旁的宫婢流萤终是没忍住问道:“那殿下……究竟是喜欢怎样的男子呢?”
没等初沅回答,她又自顾自地接了话:“嗯……那肯定得是个谪仙似的人物!毕竟,也就只有这样的人,才勉强能和殿下相配!”
听了这话,初沅把玩团扇的动作不经一顿。她捏着团扇,无奈失笑:“这又如何能强求呢?”
她能有今日,便已是上天垂怜。
至于姻缘……
旁人以为她长于道观清白无暇,却不知,她流落在外的那十五年里,其实都是在扬州的花楼里游媚徼欢,早已被消磨殆尽了少女情怀。
所以,她并不是对长安的才俊们无意,她只是,对成婚无意罢了。
忽然间,一阵喧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初沅循声望去,正瞧见阙亭和台榭之间的青石小道上,一行腰配陌刀、手持火把的官吏,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为首之人身着绯色官服,腰束玉带,官样幞头之下,是一张被明昧火光映照的如玉脸庞。
他在官吏们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过,从始至终,都不曾侧眸,往初沅这边飘来半点眼神。
像是彻彻底底的,忽视了沿途这座阙亭。
初沅看着他们匆匆经过,平静的心湖像是被风拨动,波澜乍起,不复安宁。
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扇柄,声音中透着几分愣然:“……流萤,你去帮我问问,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等待显得格外漫长。
初沅缓缓起身,提裙走下了亭前的那几步石阶。甫一在阶下站定,便看见婆娑树影中,有人披着月光,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