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澜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也不顾刚包扎过的伤口,扶着桌面就跪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大夫人一看到他跪下去心就一紧,还没呵斥让他起来,就听他继续道:“妈,你把我送去外面读书,让我接受西方人的教育,那我就和你说说他们的氛围和思想。在国外人人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贵。宴清虽然是个唱戏的,但他学的是国粹,是我们国家几千年传承下来的精华。在外国人的眼中,他这样的就是艺术家,是值得我们去尊敬的。你不能抱持着封建的老旧思想去看待他,觉得他出生不好,是个唱戏的就丢人了。你认真想想,他的一言一行难道不恭敬得体吗?和我站在一起的时候,他真的很差吗?”
沈观澜哽咽了,眼中更是浮起了热度。但他不想用逼迫的方式来让大夫人接受,故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了一会儿就被他咽了回去。
大夫人看他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了,不再是一开始那样凶狠,而是有些无措的欲言又止。
沈观澜整理了下激动的情绪,最后道:“妈,我长大了,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吧。不管我现在做的事在你眼中是对还是错,你都要让我自己去走未来的路,而不是一味的替我决定。你给的或许是好的,但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有宴清,我想带他去北平生活,去实现我当医生救人的理想。妈,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说罢,他那双缠着绷带的手撑在了地上,对着大夫人磕了个头。
大夫人怔怔的望着他,一时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心头,梗的满口苦涩,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她揪紧手帕,在沈观澜匍匐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了,让沈蔽日把他弄起来。
沈观澜的膝盖跪了这一阵,又有点出血了。大夫人又气又心痛,让岚香把他扶回房去休息。
沈观澜听她这么说,便抓住了她的手,紧张道:“妈,那你……”
大夫人不想这么快遂了他的愿,便还是板着脸,让他先回房去休息,其他的以后再说。
沈观澜还是有些不放心,沈蔽日扶起他,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你先回房去,我和妈聊聊。”
沈观澜松了口气,捏了捏他的手,这才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夫人喉咙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沈蔽日端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把她手里的帕子抽出来,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花,道:“妈,观澜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了。你要是一直不肯放手,他就没机会学着承担,你也不希望养一个没用的儿子出来吧。”
大夫人说不出话来,但她知道,她是真的拦不住了。
刚才沈观澜的那番话说的她无法反驳。她从没想过,自己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会说出这样懂事的话来。她一直以为沈观澜不过是鬼迷心窍才喜欢上徐宴清的,以为就这样耗着,沈观澜迟早会腻了放弃的。可沈观澜却用实际行动来让她明白,甚至设身处地的为徐宴清解释,说了那些她都不曾去想过,去理解过的苦处与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