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戏服,清隽的脸庞上涂了浓彩,让人看不清表情。唯有那双清亮的眸子淡定极了,说话的态度也不卑不亢。
大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副目中无人的姿态,怒道:“今日是观澜回来的好日子,我本是好意让你一同来拜祖宗。你倒好,不把家里的事放在心上,就惦记着你的京戏!你还当自己是名满宜州的角儿呢?”
大夫人年逾五十,是沈正宏明媒正娶回来的千金小姐,育有二子。老大沈蔽日稳重得体,将沈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老二沈观澜满腹才华,年纪轻轻就远渡重洋留学,数年都不曾回过家。
就是因为这两个争气的儿子,再加上娘家的势力,大夫人在沈家的地位稳固,就连沈正宏都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
徐宴清垂下眼睫,道:“大夫人一片好意,是我糊涂了。只是这出戏是为了太夫人的寿诞准备的,老爷交代过不能马虎,还请大夫人见谅。”
他依旧答的不卑不亢,诚心希望大夫人理解。可这番说辞听在大夫人耳朵里,却像极了推塘,还拿老爷来压她?
二太太瞅准时机,在大夫人耳边道:“大姐,徐宴清当着外人的面都敢跟你对着干。你要是不管管,只怕日后他仗着老爷的宠真要翻天了去。”
大夫人的眼底浮起狠辣的精光:“这沈府还轮不到他一个不男不女的妾室说话!来啊,把四太太拉去后院,让他在天井旁边跪到日落。不准给他吃食,连水也不准送!”
话音刚落,一旁的骊儿就磕头求饶了:“大夫人,求您饶了四太太!他前阵子被您罚跪在雨里,身子还没好全。哪能经得起七月正午的暴晒啊!”
二太太讥笑道:“我看四妹的身子骨好得很,一大早就那么精神,唱得整座沈府都听得到。指不定门外有多少路过的都被他勾了魂儿,趴在墙角听着呢。”
二太太这话一说完,大夫人就狠狠瞪了家丁一眼:“还不动手?!”
那几个家丁是大夫人院子里的,狗仗人势,自然不把徐宴清当回事。见他们挤上来要动手,徐宴清整了整袖子,道:“不必麻烦了,我这就去。”
第二章
徐宴清穿着一身大红戏服,笔直的跪在了沈府花园的天井旁。
这一年多来,大夫人罚他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从最初丫鬟家丁们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到现在就算穿着戏服跪着也没人会多看一眼。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白眼和嘲笑。
可他除了把这些咽下去,当做没事发生一样,也没有其他办法解决。
她们讨厌他,是因为沈正宏对他的“宠爱”。无论他是顺从退让,还是对着干,她们都不会放过他的。
整个沈府只有骊儿是真心为他好的,总是替他不值。说若不是当初他嗓子受了伤,被庸医误诊为不能再唱戏了,又怎么会被师父逼着嫁给沈正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