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仲没有那么天真。
西州投降,是余柏心怀百姓与麾下兵士,但进攻西凉王庭,大周的将士不能把宝押在王庭里的小人内奸上。
一旦他们不能在短时间里进入王庭,那等待大周兵士的,只有快速退军一条路了。
西北疆土,已然开始入秋了。
若拖到冬天,大军在野外驻扎,绝非明智之举。
最好是退回西州,等到冬去春来,再等过整个风沙季节,然后进攻。
于是,又绕回来了。
他们没有等到那时候的可能。
“原本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冯仲懊恼极了,“时间本来是恰恰好。”
整个春天,西边的风沙最大的时候,他们在飞门关外、玉沙口一带与西凉人周旋,那儿不怎么吃风,没有受影响。
等他们到西州城时,这一带的风季差不多都过去了,没有鬼哭狼嚎。
如果,能保证后续供给,从时间、天气上,他们完全有能力继续去打西州王庭。
拼一把,赶在冬日到来之前,要么拿下,要么退兵。
反正西州城在手,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这计划如今是走不通了的。
“等老侯爷您与定国公回京,把造反的事儿弄明白了,”冯仲苦笑着摇了摇头,“来年夏天再打西凉?我看啊,黄花菜都凉了!”
有没有来年,姑且两说。
最关键是,让现在乱糟糟的西凉朝堂内部,稳上一年,谁能说准变数?
唯有施压、持续施压,让西凉人看到王庭外都被大周将士们逛了三五圈了,他们才会慌、会怕。
“老夫也知道,此次若不能继续西进,老夫这辈子可能都看不到那西凉鞑子的王庭长什么样了,”永宁侯笑了笑,道,“可老夫不能拿这么多将士的性命去赌,朝廷不支持,粮草会断,我们撑不了多久。”
安北侯听到这儿,便问:“那您的意思是,回京请命?”
这在安北侯看来,绝非明智之举。
不带兵,就这么一身豪气地回去,等待秦、林两家的是什么,他一想就知道了。
功勋在前,邓国师又死了,皇上也许会收回成命,但这不代表信任。
安抚着、怀柔着,鸟尽弓藏,过些年,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然,带兵回去也一样。
只要交出虎符,就是一个结果。
若是想要另一番天地,唯有以兵发难……
思及此处,安北侯重重攥了攥拳。
道理归道理。
感情亦归感情。
他再为这两家不值,内心深处,安北侯也清楚,作为大周的臣子,他不该存着让永宁侯与定国公去“造反”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