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林繁很冷静,完全不在意他的激怒。
而且,林繁说的话,似乎是赞同他的。
收起不耐烦,毛将军示意林繁说下去。
“玉沙口必须夺回来,但这个时机……”林繁话锋一转,“大军刚刚受挫,倒不是士气损失多少之事,而是受伤的兵士太多了。靠着眼下的兵力,冲击玉沙口,极有可能,前头没有打下来,后方的飞门关又承受西凉的进攻。”
毛将军道:“玉沙口紧要,我们知道,西凉人也知道,一旦出兵玉沙口,西凉必定死守,哪里会有精力来打飞门关?”
“即便是玉沙口夺回来了,飞门关也扛得住,”林繁走到地图前,手指一指,“西凉只要在两者之间横插一刀,玉沙口断了与关内联系,物资补不上,就是敌人的囊中之物。”
毛将军的视线落在了地图上,道:“他要横插一刀,援军到达后,我们完全有能力把这一刀、反过来给它断了。”
包夹,本就是看地形上、人数上,谁占上风。
飞门关自顾不暇时,前头的玉沙口成为孤岛,可一旦飞门关腾出手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这一刀是快是慢,谁也不知道,”林繁继续道,“所以我认为,眼下,比起进攻,还不如派出斥候,查探清楚前头状况、西凉人的分布,确定他们没有磨好刀,再出阵也不迟。”
毛将军没有立刻说话。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与林繁道:“你的想法,过于保守了。年纪轻轻,冲劲不足,你爹年轻时,可比你敢打。我主意已定,你莫要多言。你不赞同也无妨,由驻军主攻,你们骑兵阵不用出去。”
说完,毛将军大步流星,往帐外走去。
其余人陆陆续续跟了上去。
刘贲看了林繁一眼,没有多言,也跟上去了。
林繁没有动,对着地图,认真看了许久。
这事儿,说白了,毛将军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却要固执己见,同时,林繁知道毛将军在想什么,或者说,在急什么。
冯将军率领大军,很快就会抵达。
到了那时候,毛将军的主将位置就必须交给冯仲。
这场战事上,驻军留下来的,就是丢了玉沙口,狼狈逃回关内。
在大军到达前刚吃了败仗的驻军,毛将军能有多少话语权,都说不好。
彼时,冯仲掌握大权,副将、先锋中,永宁侯的儿子,蒙荫的安北侯,蒙荫的定国公……
这些在毛将军眼中,全是最需求功绩和前程的,彼时,战功多少,全都归于援军,与他们驻军无关。
思前想后,毛将军就迫切需要在援军到达前,把玉沙口夺回来,保住颜面。
不动用林繁带来的骑兵阵,亦是这个考量。
因此,即便林繁的想法更符合大周的利益,毛将军也不会听。
毛将军要把驻军的利益放在更前面。
这最基本的矛盾在,就没有靠嘴巴说服毛将军的可能。
再者,军中事宜,主帅定夺。
毛将军定了出征,林繁就不能在兵士们面前与他唱反调,不然,便是动摇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