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预料中的剧痛便如期而至。沈沉紧紧抓着桌角,筛糠般地发抖,明明天气阴寒,他却痛得浑身是汗,嘴唇毫无血色,好像下一秒就要痛得昏厥过去,或者和第一次敷药一样险些咬住自己的舌头。
陈乔月依旧坐着,双手死死绞着膝头的裙带:“阿沉,痛就叫出来吧,闷声不吭,不是更痛么?”
沈沉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依旧咬紧牙关,只泄出一点粗重的喘息声。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平复,将手从桌角上拿了下来,指甲里隐约可见血迹和木屑。
陈乔月顾不得帮他处理手上的伤口,先探过身子,满怀期待地问:“好点了吗?能看见光了吗?”看到沈沉缓缓摇了摇头,她眼中光芒一点点消失,骤然跌了回去,掩面苦笑道:“……又是如此,又是如此!到底要怎样,要什么时候……”
这种时候沈沉自然不会火上浇油,听话地沉默着,像一个木偶。陈乔月将眼泪抹掉,整理干净衣衫,再用香粉掩盖住身上的血腥味,随即起身说道:“我先走了,七日后我们继续。”
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又添了一句:“阿沉,知道你不喜欢旁人碰你,手上的伤,记着要自己早点处理了。”
沈沉顺从地应了,等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
鸽子来了一瞬间,又那么快地被陈乔月带走了。他又是一个人在这里。
等烛花已经蜿蜒地开到烛托上,他才轻微地动了动,在桌子上轻轻一拍,一道掌风登时冲着烛光而去,但正在此时,窗“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有人一跃而入,接住那道掌风,不叫它吹灭烛火。
沈沉猛地起身,岁寒剑登时出鞘,那人也不怕,反而说:“少庄主,好好的蜡烛,你灭了它干嘛?”
听到那人的声音,他将剑缓缓放下,收入鞘中,冷声道:“我要就寝了。”
那人忙答道:“别呀,今晚月色甚好,少庄主你怎能辜负……”说到一半,他似乎意识到少庄主是个盲人,再好的月色也与他无关,猛地住了口。
沈沉倒是没觉得生气,自顾自将窗户关上:“琵琶我替阁下保管着,今日正好物归原主。”
那人也不客气,拖了把椅子坐下,笑嘻嘻道:“你不问我是谁啦?还是已经知道了?”
沈沉也在原先的位置与他面对面端坐着:“知道又何妨,不知道又何妨,我与阁下只会有数面之缘而已。”
那人啧啧摇头:“太伤心了,少庄主,我还觉得你年少有为根骨奇佳,想破例传授你绝世武功呢。”
沈沉偏头,很淡地笑了笑:“是万宗师的绝世武功吗?”
那人叫道:“你看!你分明已经知道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