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山庄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演武台已经布置得完全。众人见沈沉来了,都转过身去,恭敬地唤道:“沈庄主。”
沈沉应了一声,他身后的弟子依次入座,他则坐到了赫连珏等人身边。虽然依他的辈分,仍然需要下场比武,但若是他参赛,未免也太无趣太没有悬念了些,于是大家都一致同意,将他的名字摘了出去。
钟晚素日里跟着万方元吊儿郎当地随便选把顺眼的椅子就坐下,他辈分大,不用坐在比武小辈里头,但也不愿坐到一众掌门中间,于是就当个看热闹的闲人,只有上头有弟子想请他上去指教一番,他才拍拍身上的瓜子皮拎起秋水剑。
这一回他没有万方元给他撑腰,又是一个无名散修“时晔”,位置颇为尴尬。好在肖石晴十分有心,在沈沉旁边给他排了一个座位。
他刚坐上去,就觉得有无数视线投向他这一侧。钟晚却不甚在意,自顾自地剥果盘里的砂糖橘,剥完一个掰一半塞进沈沉手里,道:“吃,别客气。”
肖石晴在那头翻白眼,心想你当然不客气,花的也不是你家的银子。沈庄主虽然从未在这种时候被人塞过橘子,但倒也十分自若,十分端庄得体地一瓣瓣吃完,最后点点头对肖石晴说道:“多谢款待。”
肖石晴摸了摸阿赤的头,尽量好脾气地微笑:“沈庄主请自便。”
恰巧在此时,场上比武也开始了。空青、沈有双那时,平江夜宴的比武还没那么多规矩,想上去的上去打就是,等到沈林主持大局,便重新设置了规制,改为不同门派打乱抓阄,层层比试,留到最后的一人还要守擂一天,若是依旧无人能敌,就算是拔得头筹。
上一回平江夜宴,夺冠的自然是尚且是少庄主的沈沉。钟晚犹记得他特意折了一支昆仑的金桂藏在怀里,晚上偷偷摸摸上了北斗山庄的船递到沈沉面前,说要祝他蟾宫折桂。
那时沈沉刚刚揭下眼上的黑布条不久,每每看他的时候,都要久久凝视,仿佛眼睛还有些看不清,要多看一会才能看仔细、看真切。然而到了演武场上,他的眼神又变得格外灵敏,连唐寻文袖间刚露出一个角的蝴蝶刀也看得一清二楚,唐寻文眼睛还没眨一下,就被他一剑割开袖中暗袋,输得心服口服。
这一回沈庄主不上场,大多数人都将宝押在了唐寻文、贺枚两人身上。不消多久,便有人报:“昆仑孟亥,对北斗山庄贺枚……”
众人皆一片哗然,孟亥虽然不如唐寻文名声在外,可却是昆仑内宗破例收的坤泽,唐寻文曾半开玩笑,说自己是三催六请,才请来了孟师弟陪他一同来平江夜宴。此时撞上贺枚,不知是谁更胜一筹。
孟亥依旧是冷着脸,提着一对软剑站在台上,然而贺枚却迟迟不来。渐渐地议论声四起,有人附在宣名的弟子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弟子冷汗直冒,但还是扯开嗓子喊道:“北斗山庄贺枚,弃赛。”
底下的人纷纷“啊呀”一声,转头去看沈沉的表情,却见他脸上无喜无悲,依旧是惯常的沉稳和淡然,仿佛一切皆在他预料之中。就连近如赫连珏,也只是看到沈沉挑了挑眉,偏头与钟晚对视一眼而已。
赫连珏见孟亥索然无趣地下了场,忍不住开口道:“沈庄主,贺枚弃赛,应当是知会过你了吧?”
沈沉转过头来看他,道:“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