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几岁开始认冯敬忠做干爹的呢?”
辛益脸一黑。
世人皆知,齐岷是靠着攀附原东厂提督冯敬忠发迹的,今日能坐上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凭的也是冯敬忠的那一颗人头。
堂堂齐氏后人要靠着卖身投靠、助纣为虐的手段上位,就算后来功成名立,说出去也仍是一桩耻辱。
虞欢的这一问,可谓是杀人诛心了。
“大人跟冯敬忠的事,卑职并不清楚。不过……”辛益绞尽脑汁后,讪笑,“大人扳倒东厂,一直是授圣上之意。或许,这一切都是圣上的安排呢。”
虞欢眼眸微动。
辛益在那儿笑,两排雪亮的白牙衬得脸更黑,自认为替齐岷周旋得极妙,虞欢如果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不能再拿齐岷的过往说事儿。
“辛千户的意思是,指挥使跟圣上的关系匪浅?”虞欢淡声。
辛益接着打太极:“圣上亲自提拔大人做指挥使,想必是极信任的。”
虞欢“哦”一声,以手支颐:“这么说来,我要想在圣上那里求来恩典,还得先跟指挥使攀些交情了。”
辛益一怔后,忙说道:“王妃若愿跟大人冰释前嫌,那自然是极好的。”
虞欢笑而不语,在心里琢磨着“冰释前嫌”这四个字。
辛益接着道:“那天夜里入府,府中侍妾饮下毒酒为燕王殉情,大人着实是害怕王妃也想不开,所以贸然出手。伤及王妃,并非本意,还望王妃能不计前嫌。”
至于拿猪舌头来诓骗一事,头儿昨晚算是弥补了,应该就不必自己再解释了。
辛益说完,看虞欢的反应。
虞欢说:“可以。”
辛益一笑。
虞欢看回他,微笑道:“那我下次找他攀交情的时候,辛千户可不要袖手旁观啊。”
辛益不疑有他,一口应下。
*
正午,车队在杨树林外的一家茶铺前停下来休整。
日头有些毒,辛益顶着一头热汗走进茶铺,拎起茶壶就是两大海碗,解渴后,看见齐岷从外头进来。
齐岷人也被太阳晒着,可是脸上并没有黏腻的汗水,整个人清爽又威严。
辛益腹诽:莫不是人冷了,汗都不稀罕光顾?
正想着,便见齐岷在茶棚底下最靠外的一张方桌前坐了,辛益示意茶博士给齐岷看茶,走过去。
辛益有些想邀功的意思,坐下后,朝齐岷笑呵呵喊:“头儿。”
齐岷没瞄他。
辛益不以为意,说:“我刚刚进王妃车里了。”
茶棚外有风,夏风穿过绿意耸天的树林,哗然有声,虞欢的马车就停在里面,齐岷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