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若孚犹疑了一会,才答非所问地低声道:“我以前……不知道你就是魔尊。”
“快得了吧。”南风冷嗤,“你连大师兄都下得去手,知道是我难道就会放弃你那报仇雪恨的大计?事已至此,就不必再假惺惺地说什么有心无意了。”
庄若孚被他一刺,又不吭声了。
沈却寒知道庄若孚这种心高气傲的德性,一旦犯错被人逮到,宁可把自己往黑了描,也绝不肯低头求饶,好像争辩一句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样。他看着气鼓鼓的南风和脸色惨白的庄若孚,已经快要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叹气了:“有时候借刀杀人和顺水推舟是同一回事,那年松花城伏杀,他虽然知道我去了会中计,故意没有提醒我,但要是放着不管,我当场就死透了。是他偷偷从松花城将我救走,再以摄魂之法令我沉睡百年,如此才让仙门都以为我死了,日后不再盯着九云找麻烦。
“所以认真论起来,他此举其实是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才不找他的麻烦。”
道理南风都明白,可是感情是不讲道理的,他没法像沈却寒一样把“人”和“事”分得那么清楚。就算庄若孚有天大的苦衷不平,就算他最后出手相救,可他怎么能冷眼放任大师兄孤身涉险,以致于重伤濒死,甚至还毫无悔愧之意地把这件事当做自己进身的踏脚石?
那可是一百年啊。
南风有些眼热,无言地偏过了头。
沈却寒道:“至于今日之事,差不多就是你猜的那样,他与南明阁有些旧仇……”
庄若孚忽然主动开了口:“先父母曾在南明阁修行,与周凤岐亦有同门之谊,有一年南明阁麾下朱槿城遭到魔修侵扰,我父母奉命前往助阵,不幸遭遇魔族大军压境,最终守城至力战身亡。”
“被困期间,他们曾经多次向南明阁传信求援,却无一回应。双亲殒身后,我也被南明阁扫地出门,从明州一路北上,叩遍仙门,但没有人收留我,更别说为我的双亲讨还公道。最后是掌门把我捡回去,让我做了九云派的二弟子。”
他还记得那个有点憨厚的中年修士,耐心地听完了他毫无章法的哭诉,感同身受地红了眼,却只能无奈地告诉他:“孩子,我可以给你一口饭吃,教你一些本事,可是九云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门派,南明阁踩死我们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我帮不了你。”
“想要公道,你得自己顶天立地才成。”
他把掌门的话记在心里,卧薪尝胆,废寝忘食地修炼,满心想的都是有朝一日他法力高强,可以夷平魔族报仇雪恨,可以让南明阁为当年的事低头道歉,可以令那些他当年拼了命也够不到的仙门修士们听得见他说话。
可是,可是。
可是他那么努力,那一代的九云派却偏偏有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那一年仙魔大战,魔族从此销声匿迹于世间,年轻强大的剑修一战成名,无数仙门大宗朝他发出邀请,他一个人的光芒就足以掩盖身后那破落的门派和不成器的师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