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其实没哭,人痛到一定程度是流不出眼泪的,他只用尽全力抱紧他,想着倘若自己能把这个人揉进骨血就好了,从此生生死死合而为一,再也不用遭受煎熬苦痛:“我怎么会怪你?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穷尽辞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那是比“师兄”这个身份更重要也更亲近的角色,除了沈却寒外无人可以胜任。
就像两棵生在一起的树,枝叶交错,互相依偎,为彼此遮风挡雨,不光是枝干连理,就连年轮里都刻下了对方的印记。
沈却寒面上露出一点笑意,温声道:“我知道。”
他根本不知道。
南风默不作声地在心里反驳。他师兄那样光风霁月的的人,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他心里藏着多少疯狂偏执的妄念。一百年足以令一个凡间王朝倾覆,也足以令一个人由痴而狂,修士也概莫能外。
沈却寒又道:“进松花城时,你的手下们曾问我姓名,我化名沈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巽为东南风,”南风稍稍侧过脸,鼻尖轻蹭过他的颈侧一带,有点像动物习性,低低地道:“是我愚钝,没看出师兄的暗示。”
“不是说这个。”沈却寒一本正经地道,“你的身世,我一向不曾隐瞒过。那年仙魔大战,我在战场废墟里捡到了你——那时候你还没我小腿高,像个泥地里打滚的小狗,看见人提着剑也不知道跑。”
南风埋在他颈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可能是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一时看傻了。师兄呢,原本是打算要杀我吗?”
“不是。我那时心里想,魔族这边是什么习俗,孩子跑丢了是应该主动送回去,还是搁在原地等他家人回来找就行?”沈却寒自嘲道,“再一转念,才想起来,或许你的父母早就死在我们这些人手里了。”
南风听到这,终于直起身来,双手按着他的肩,认真道:“师兄,我遇见你时年纪虽小,可也不是完全不记事——我生下来便没有父亲,母亲早几年便不知所踪,靠与野兽争食活着,跟你才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沈却寒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笑道:“傻子,我现在知道,那会儿可不知道,是看你可怜巴巴的,怕留你一个人在那有个好歹,所以才起意要把你带回门派。”
“掌门见我带了个小崽回来,知道了你的身份,也没多说什么,只问我打算给你取个什么名字。”
“我琢磨了一路,就等他问这句话,便告诉他,今日入夏,熏风南来,所以我打算给你起名叫‘沈巽’。”
“掌门后来委婉地告诉我,我年纪太轻,不管是当师父还是当爹都为时尚早,还是由他来收徒比较好,你虽不能姓沈,但名字可以由我,就叫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