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南风像是暂时失去了完整说话的能力,只会用尽全力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喊师兄。沈却寒艰难地从他铁箍一样的怀抱中抽出一条胳膊,熟练地绕到南风后颈,修长温热的指节像摸猫似地一节一节往下顺:“没事了,啊?师兄在这呢,没事了。”
他一边顺毛,一边不忘给吓呆了的西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可怜小魔修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震撼人心的场面,连怎么走路都忘了,就地化成一缕黑气,连续在桌子四条腿上撞了一圈,跌跌撞撞地贴着墙根溜走了。
沈却寒睁眼至今,其实对一百年没有特别切实的感觉,由于缺少可以参照的对象,总像是飘飘浮浮地踩在棉花上。可是真正碰到南风这一霎,那些刀割般的岁月才终于呼啸落下,刻进了他的知觉里——以前沈却寒抱他的小师弟时尚需微微俯身,现在却必须要稍稍向上仰头,才能把下巴搭在南风肩头。
这些不适应的边边角角,就是他错过的岁岁年年。
可万幸怀抱轮廓没变,让他们在跨越生死光阴的漫长距离之后,仍能彼此嵌合。
“南风。”沈却寒不厌其烦地顺着南风的脊背,另一只手也解脱出来,搂住腰轻轻地拍,还是从前他哄小师弟的招数,轻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傻孩子,以后没弄清楚身份之前,不能就这么直接抱。万一我是刺客假扮来害你的怎么办?这一下都足够给你扎个对穿了。”
“不是假的。”
南风反驳的声音从他鬓边传来,隔着一层面具,显得闷闷的,也不知道是哭了还是没哭。
沈却寒随手揉了一把他的长发,又轻又低地笑了一声,像在哄着他说话,语气里的温柔宠爱简直满得快要溢出来:“这么确定?”
南风又把他往怀里嵌深了一些,已经不仅仅是怕一撒手人就没了,而是积年累月的空虚突然泄闸,骨头缝都在叫嚣着发疼,不抱着他就百爪挠心的难受:“我就是知道。”
他还记得沈却寒接到传信、离开九云山动身前往松花城的那天,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上午,他陪着沈却寒一直走到山门外,因为要分开一段时间而有些提不起精神:“师兄,你要去多久才能回来?”
“我人还没走出一里地呢,祖宗。”沈却寒见他黏人得好笑,忍不住故意逗他,“这么舍不得师兄出门啊?”
南风抬起小扇子似的浓黑眼睫,用目光无声地刮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伸手抚平了他衣领上的一条褶皱,淡淡道:“早去早回。半月不归,我就自己去找你,说到做到。”
“是——”沈却寒拖长了声音,“在下一定谨记,决不劳动少侠大驾。”他很没正形地屈指在南风侧脸上刮了一下:“好了,快别沉着个脸了。这样,等我回来,给你带松花城的特产好不好?”
南风虽然对特产什么的毫无兴趣,但为了捧沈却寒的场,还是假装在意地问了一句:“好。那地方有什么特产?”
“唔,”沈却寒一本正经地道:“松花皮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