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命谢灵玄速速写一纸休书来, 将她扫地出门。
谢灵玄委婉道, “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求母亲宽宏大量,再给初弦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长公主就知道自己这儿子会心软回护,怒说,“这女人有什么好?朝三暮四,拈花惹草,哪里是世家妇的样子,传出去叫我谢家颜面何存?你长大了,在朝中独当一面了,便可以忤逆母亲的话了是吧?”
谢灵玄摇头,“那怎么敢。”
长公主对品德操行甚是看重,认定了温初弦水性杨花,不宜再为谢家妇。事实上,哪一个大家族也容不下内眷与外男私奔,还不处置的。
谢灵玄解释道,“休书儿子可以写,但不是现在。眼下弟妹正在娘家,若将初弦也休回娘家,伤了谢温两族之间的感情,弟妹恐就再也不回来了。况且儿子与初弦乃是陛下御赐之婚,即便休妻,也须得先禀明陛下和太后娘娘,儿子不敢擅作主张。”
长公主听他说得有理,只得暂时打消了休书的念头,道,“即便如此,这事也不能轻轻易易就算了。”
对温初弦道,“你去祠堂跪三天,抄佛经,静思己过,不悔改不得出来。”
温初弦低头认罪,浑浑噩噩地被人带到祠堂。
本以为回到府上就可以好好休息,现在看来,还有她受的。
祠堂背阴,光线本就暗,肃穆的牌位和供品更增其森冷。
谢灵玄陪她一道来到祠堂,命人给她垫个软垫,省得膝盖跪肿。
“跪两个时辰就行了,晚上我会接你回去住。若是冷了,就喊外面的汐月,她给你送棉衣。”
他不是谢家人,自然对谢氏祖宗也不太庄敬。
温初弦冷声诽道,“假惺惺。”
他轻飘飘说,“本来我可以救你的,但谁叫你那玄哥哥太恭顺了,忤逆长公主一句都不行。我壮着胆子替你求情,已经是在力挽狂澜了。”
温初弦道,“你倒不如给我一纸休书。”
“你有这样的需求?”
温初弦嗤,“左右你也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咱俩也没感情,不如桥归桥路归路。你放心,你的秘密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说出去,再不然你不放心就割了我的舌头,只要你肯休我。”
他微微冷笑,“你宁愿受那断舌之苦,也不愿和我一块,是吧?”
温初弦嗯了声,跟死水似的。
谢灵玄沉沉讽道,“你还真是活该跪祠堂,跪三天少了。”
说罢他掩门而去,温初弦一人在黑压压的祖先牌位前,面无表情。
第三日头上,长公主允她出来,但仍要她待在水云居内,不能随意出门去。
水云居内所有男小厮都被撤走了,温初弦知道长公主这是怕她又勾三搭四,刻意防着她。
无可厚非,但实在多此一举。
谢兰儿的婚期到了,她嫁的是清河王氏,离长安千里之遥,若不出意外这辈子都回不了娘家了。
母子骨肉生离,泪眼凝噎。
谢灵玄送走了谢兰儿后,趁热打铁就发落了芳姨娘。从外面买了间外宅和一个奴婢,便打发芳姨娘搬进去。
芳姨娘原以为女儿高嫁后就能有好日子了,没想到自己竟要被逐出谢府,痛哭流涕地不愿,求到了长公主面前。
可这谢宅到底是中书府,当家主君到底是谢灵玄。谢灵玄冷下心肠要做的事,就连长公主也阻止不了。毕竟他又不是真孝顺,只是心情好的时候装装相罢了。
无论有意或无意,芳姨娘她纵容内眷与外男独处,已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了,谢府再容不下她。
二房的谢灵玉,已前往温府多次,求恳温芷沅能回来。
温老爷因为温初弦私逃这事觉得自家理亏,便想退一步,让温芷沅随谢灵玉回谢府去。
可何氏疼爱女儿,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妾室所欺而小产,还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原谅谢灵玉。
温伯卿也记恨目无下尘的谢灵玉,劝妹妹赶紧与谢灵玉和离,火上浇油。
温芷沁已嫁人了,这几日怀着个大肚子日日在娘家陪伴小产虚弱的姐姐,也是以泪洗面。
温芷沅已放下狠话来,既然谢灵玉舍不得花奴,那便让他和花奴过吧。她会和谢灵玉和离,这几日便上山做姑子去。
谢灵玉屡屡受挫,精神不振,书也温不下去,一日日躲在房间里喝闷酒。
花奴倒是很善解人意,常常来帮他松松肩,劝他书不爱读就不读了,人追不回来也别追了。
可谢灵玉醉眼瞧着花奴,浮起一阵无名火。
如今他妻离子亡,受母亲唾弃,说来都是因花奴而起。
年少时那么爱的一个姑娘,此刻看来,也没那么爱了。他更需要的是妻子,一个能给他强大后援的妻子。
谢灵玉心情烦躁,叫花奴退下了,想自己静一静。
花奴还是第一次见谢灵玉对她如此冷淡,略略心慌,只得依言退下。
谢灵玉独酌,烂醉如泥,片刻却又有人来烦他,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滚。”
他低低咒骂了句。
抬眼一看,却是谢灵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