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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零星分布着几户人家,但只有刘富贵起这么早,他昨天进林子折腾半宿,找到几颗新鲜的玉露,急着想去天海阁换点银钱。

这玉露瞅着普普通通,还没有路边野树上结的珊瑚果好看,既不能吃又不能用,若是放在赶集的时候,或许都没人看上两眼。

不过天海阁却肯花钱收,开出的价格甚至到了五两银子一颗。

再有几日便是家中老大的八岁生辰,小家伙很喜欢老唐家的稀奇鸟儿,刘富贵打算买来给他当生日礼物。

一想到儿子欢喜的笑脸,刘富贵的心情就很不错,连带着右腿上那道在采摘玉露时被锋利岩石划拉出来的伤口,也变得不怎么疼了。

他哼着小曲儿,驱赶着毛驴走过空荡无人的田埂,踏过淙淙流淌的浅溪,穿越怪石嶙峋的荒地,终于见到了那处狭窄的一线天。

这段路只有不到三尺宽,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刃壁,抬眼能见到逐渐亮起的天光,脚下的大地则堆满了落石,凹凸不平。

如此逼仄的环境,若是发生高空坠物,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不过刘富贵数十年来走习惯了,也不怎么担心。

唯一的问题是骑驴不太好通过,他便用自己不太利索的腿,牵着坐骑缓慢往前行进。

一线天约百米长,路径笔直如锋,从远方望去,如同被从天而降的巨剑劈开一般。

实际上也有这样的传闻,据说数百年前有大能修士在此斗法,彼时风云变色,刺目光芒激烈碰撞,等到尘埃落定,斗法者已经无迹可寻,仅留下一道凌厉而震撼的剑痕。

刘富贵一介凡人,也不知这久远的传说是真是假,只当是某种有趣的奇闻异事,在睡觉前讲给孩子们听——俩娃娃听得多了,觉得无甚趣味,还成日嚷嚷着要听别的。

不过谈起传闻,最近人们议论得沸沸扬扬,似乎是一线天附近有鬼影徘徊。

那鬼影一身血衣,行迹飘忽,要是不小心与其对上视线,在接下来的数日时间里都会精神萎靡,噩梦连连。

不止一个镇民站出来,表示这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说得神乎其神,仿佛确有其事。他们还严肃警告,千万要远离鬼影,若是被它近身,指不定会遭遇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刘富贵是不信的,甚至对此嗤之以鼻。

他的理由也简单,自己在这山路上不知走了多少回,何曾见到过什么古怪的红衣鬼影?

今日的他如往常般徒步走在一线天内,除了天色稍微早些,速度略微慢些,没有其他任何异常的地方。

——直到那抹暗红突兀出现在视野之中。

刚开始的时候刘富贵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谁家的衣物飘落至此,结果骤然对上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珠子,视线阴沉而森冷,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年轻的男性面孔,模样颇有几分清秀,不过皮肤过分苍白,仿佛常年不见阳光,透着不健康的病色。

刘富贵在心里唾弃自己的大惊小怪,打招呼道:“小兄弟,早上好。”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直勾勾盯着他。

刘富贵有些不自在,想要快点走过这段路,右腿的伤却不合时宜地发作起来,就像是有无形的利爪撕扯开那道还未结痂的裂口,探入其中肆无忌惮搅动血肉。

他痛得闷哼出声,踉跄着顿住脚步。

眼角余光中,红色人影变得越发近了,几次呼吸之间便已经到了五步之外。

刘富贵微微瞪大了眼。

直至此刻,他才终于注意到,对方从双腿往下竟是渐渐透明,而那暗红衣衫更像是染了鲜血,隐约可见干涸痕迹蜿蜒,仿佛一条条细长的蠕虫。

某种若有似无的血腥之气在空气中弥散,飘到了鼻尖。

刘富贵猛然想起听过的那个传闻。

原本以为是胡说八道的东西,结果都与眼前这家伙一一对应上……难道他真的撞鬼了?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刺骨寒意化作百足之虫,顺着脊背爬上刘富贵的后脑勺。

他想要掉头就跑,越发剧烈的疼痛却让他寸步难行。不仅挪不动腿,甚至连意识都被痛意灼烧,变得有些迷糊起来。

迟钝的毛驴终于有所察觉,浑身抖如糠筛,发出恐惧的叫声。

刘富贵恍惚心想,自己可能真要交代在这里了,便松开了原本死死拽住的缰绳,希望那头陪伴他数年的毛驴能够走运逃脱。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鬼影突然皱了皱眉,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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