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子一边提心吊胆,怕老师同学发现,一边眯起眼,享受这样偷来的惬意。
吴可不急着诉说她的经历,而是问起枝子的近况,“我看到榜了,你成绩不错,按一中的成绩,至少是个211吧?”说着又笑起来,“林越泽那家伙,得是清北的料。”
倒也没这么夸张,一中虽是市重点,但他们三线城市,毕竟比不得省会。
“你和他见过面没?”
“嗯,我成绩还是他帮忙提上来的。”
一个足球飞出球场,半途掉落,滚到她们脚下。吴可一脚踢回去,发泄什么似的。那男生喊了声“谢谢”。
“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以前你帮他,现在他帮你。还挺奇妙的。”
她穿的是马丁靴,枝子看得心惊肉跳的,脚不疼吗?
吴可双手插在口袋里,呼出一口雾气,零上几度的天气,她只穿一件马甲搭毛衣,看着就冷。
“话说,我和陈彦东分手了,你知道吗?”
枝子不作声,要说知道,她没得到过确切消息;可要说不知道,也早预料到了。
吴可就当她默认了,继续说道:“我小时候真的崇拜他,觉得他长得好看,什么都懂。后来我才发现,他这个人自私,冷漠,而且我觉得,他对我也不是认真的,就是玩玩而已……”
嘴巴是个闸口,能泄掉部分体内的负面情绪。
听着她对前任的抱怨,枝子不置一词,也无法评价。她以前会和陈彦东一块玩,还是因为林越泽。
“知道我和他谈恋爱,我妈特别生气,但我那时候叛逆期,死活不肯分。结果我以命相逼,拿亲情血缘换来的爱情,他却不屑一顾。
“我爸染上酗酒的毛病,动不动就又打又骂的,我和我妈挨过他好几次,有次我从家里跑出来,去找陈彦东,他在跟他好兄弟在外面玩,叫我自己找邻居帮忙。我一时脑热,就冲他说,我们分手。他说了句‘好’,就挂了,再也没找过我。恨他的时候,把以前点点滴滴翻出来,细究起来,原来他对我那么不好,我还对他死心塌地,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
“我妈前两个月,和我爸离婚了,她回娘家了——你知道吧,她是从外地嫁到这里的。把我一个人扔在这。我爸就把我扔到学校。我就像个包袱,被他们甩来甩去的。学校还有校园霸凌,想不到吧?”
吴可苦笑着:“短短的半年,我好像捱了前半生所有的苦。但是也许过几年,我回头看,也没什么。只是现在,苦难当头,不得不迎。”
苦难当头,不得不迎。
以后旧事重提,觉得不值一提,不是真的微不足道,而是因为已经过去了。
枝子视线落在脚下的红色塑胶地上,远看平整,近看却坑坑洼洼,白色的线一路向前延伸,终有拐弯的那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