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浸顷刻。
不合宜的时间、不合宜的地点。
我们没有接吻,也无从触发多余的暧昧行为,体温的热度蒸腾进心跳的乱促,纪随流的嘴唇安顺靠在我的掌心,如他的目光般一动未动。
门外洗手台边的呕吐还在继续,女人的叫骂声反而低了下去。
我想,我可以说话了。
我竭力扮作镇定,垫脚凑近纪随流半长黑发掩映下的耳廓,像黑暗丛林里栖息的无瑕白鸽。
我的声音近乎缥缈无踪的气息般渗进他的听觉范围:“你清楚你喝酒的杯子是我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纪随流于咫尺距离扫视着我的五官,以及皮肉纹理处流露的不安,我感觉到掌心的唇瓣向上轻扬,配上极冷的目光,组成似笑非笑的讥诮。
我微微松开手,为他空出说话的余地,他却又开始珍惜自己的言语。
是了。
但凡我想得到的东西,我希望听见的回答,像是教徒以灵魂和信仰虔诚祷告自己的神明,在纪随流这里永远都如此来之不易。
我的心口倏忽涌起一股破坏的冲动。
手掌离开薄情的嘴唇,取而代之的,是我的亲吻。
我踮起脚尖,按住纪随流罕少甘愿俯低的后颈,另手用力扯住他皎洁的手工衬衫,说是亲吻,更像是宣泄愤怒的啃咬和吮吸。
我清楚他爱洁,却故意整个人撞进他的怀抱。
挺直的背脊猝不及防压上厕所隔间长方菱形墙壁,发出不轻不重的沉闷动静,纪随流重重皱起眉梢。
宽大的手掌托在我的后腰,掌心温度透过单薄布料,灼热到触碰过的肌肤无声颤栗。
他像是想要扣紧把我紧箍在他的掌控之下,又像是想要抓住我的衣裙将我扯离。
最终纪随流什么都没做,五指紧紧攥成拳头,突出的骨节顶在我的腰窝。
洗手台前絮絮相语的两个女人被吓了一跳,呕吐声硬生生憋了回去。
紧接着,清醒点也柔和点的女声向我靠近:“嗨?你没事吧?”
我和纪随流吻成一团,自然没有功夫搭理她,或者说我单方面侵犯眼前人口腔的领地,他只是不顺从不反抗的任我为所欲为。
直至高跟鞋声在我左手的门边停下,试探性敲了敲,我才暂分交缠的唇舌,含糊着回复一句:“没关系,我的手机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我还以为厕所没人,姐妹你吓了我一跳。”
女声松了口气,嘟囔着回去安慰她的朋友,大约因为对计划外的陌生人见证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几分钟后我的耳边响起她们离开的足音。
在沉默僵持中,门外又恢复从未有人造访的寂静,唯余忽轻忽重的乐声。
“哪怕你不承认,你的身体也表示你很想我。”
我得逞微笑,尽管可恶,但这是我一天糟糕心情的阴雨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