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树木葱茏苍翠,花草错落有致,不像墓地,倒像一处风景优美,宁和静谧的人工景观。
相对应的,要价不菲,且需身份资格。
埋葬的皆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母亲墓地位处最平坦最广阔的一处。由专人负责定期维护清理,她生性爱洁,生前如此,生后同样如此。
我以为我来的算晚,却没想到母亲碑前空无一物。
雨打风吹,零落几片树叶相伴,纵使墓碑雕刻的得再精致,周围花草树木修剪得再脱俗,难免支离出人走茶凉多年的萧瑟凄凉。
往日里祁岁知都是中午来,怎么今日有所不同……
还是他彻底掌握祁家后,这点面子情都不想再做。
我将怀中包装细致的花束轻柔放置母亲碑前。
雨水很快打湿鲜亮的花朵,渲染成模糊生晕的寂寥油画。
静静端详碑头属于母亲的音容笑貌。
黑白照片里她依旧很年轻,穿一件修身的半袖掐腰连衣裙,眉眼沁软,泪痣妩媚,仿佛从未经历过风雨的烈烈蔷薇。
与母亲相反的我,黑伞、黑发、黑衣,立成雨中沉默的剪影。
我的成长过程,其实描述严谨点,几乎和母亲没有任何关系,父亲说她的病在生下我后已经很严重,没过多久就去世了,甚至没有好好抱过我几次。
所有母亲爱我、照顾我、舍不得我的片段,皆由父亲和祁岁知代为阐述,听起来无比美好,于记忆深处却遍寻不到,如同虚幻的镜花水月。
可我凭借母亲的相片遗物,和一点儒慕想象,可以真切感觉到她倾注其中的深厚爱意,使其成为漫长人生轨迹里赖以生存的温暖慰藉。
我深信母亲对我的爱。
即使我从未体验过。
雨势渐大,且挟裹着风。
身体便蒙上一层无缝不入的阴冷湿意。
我最后对着母亲的墓碑虔诚鞠躬,希望她保佑我顺利揭开一切谜底。
沿着墓园层层堆砌而成的石板路走下,我来到孙叔工作的地方归还雨伞,顺便点开软件打车,这里有些偏僻,一时之间无车响应。
我扶着门框等了会儿,孙叔递给我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熟稔招呼道:“祁小姐,站在门边多冷啊,您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小地方坐一会儿。”
我礼貌道谢,只用杯子暖手,倚在门边未动。
见我没有主动搭话,孙叔识趣坐回桌前,留给我安静的空间。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软件始终打不到车。
我切换界面到通讯录,手指漫无目的下滑上翻,思考着拜托谁来接我一下。
“祁小姐,您是在等人吗?”
耳边又响起中年男人特有的、带着人生阅历的醇厚嗓音,我正想着今天孙叔怎么这么外向,侧头见他双手背在身后,吞吞吐吐、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问:“孙叔,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是这样的,之前我和您兄长提过的,祁谢庭先生墓地修整的事情,他好像贵人事忙忘记了,再过几天工人就要走了,下次要修整需要预约到几个月以后……”
孙叔为难低头,皱起粗黑眉毛,希冀的目光看向我,“所以,能不能请您帮着问问,看是这次一起修整,还是等到下次?”
“祁家的墓地,不是有人统一管理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意识到这是了解祁岁知背后动作的一个契机。
握紧手里的手机,我冷漠的面容柔和了点,勾起嘴唇冲他友善一笑,“你也知道,这方面我不太接触,总问问才能跟我,哥哥说清楚。”
“您不知道吗?”
孙叔下意识反问,对我脱口而出的借口理解点头,耐心解释起来,“祁谢庭先生的墓地,一直由您兄长私下另外拨出一笔资金用以管理,说是家族哀悯他正当盛年早逝,所以需要特别对待。”
又是大伯。
怎么祁岁知对大伯这么关注?
难道他是大伯的孩子。
就算是,这个身份并不丢人,大伯没有妻子、没有结婚,又不是什么婚后出轨的私生子,为什么父亲要对外隐瞒起来,谎称他是我亲哥?
我以为这是通往真相的捷径,结果反而更错综复杂。
怀着无数疑问,我给拉斐尔发短信,叫他过来接我。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的半秒不到,一个好字迅速出现在左边对话框。
作者的话:今天也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