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事,牧风眠的心情似乎挺愉悦,勾着的嘴角显露出一个笑容,“确实,此事还是要多谢少主。”
宴星稚脱口便想问他伤势好些没有,话到了嘴边却又被生生止住。
这不显得她关心这狗贼了吗?
不成,不能这么问。
话在舌尖上转了一圈,再出口时就变了味道:“你暂时死不了吧?神农玉若是医不好你,那你尽早给自己打一副棺材,我倒可以发发善心,找人给你报丧。”
牧风眠笑容停了一瞬,继而道:“狗说话都比你好听。”
宴星稚的虎爪一拍桌,“你说什么?你胆敢拿狗跟我相比,我可是虎族!”
牧风眠往桌子上一靠,懒洋洋道:“嚷嚷什么,这六界里还有人不知道你是虎族吗?”
两人基本没怎么好好说过话,每回都能莫名其妙地争吵起来。
宴星稚冷哼一声,说道:“我跟你无话可说,赶紧找到去仙界的方法,我好跟你一拍两散。”
牧风眠听完这句话,微微一眯眼眸,停了片刻才道:“如今在下三界,仙界的入口只有两处。”
宴星稚顺势问:“哪两个?”
他道:“一个是从妖界那边去,但是妖界与仙界交界之处的那个天桥先前被你砍断了,一直没修,所以过天河只能乘仙船,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蒙混不了,一旦踏入天河界内就会被天界察觉。”
“那就是说从妖界上去不可行喽?”
“不错,只剩下人界通往仙界的路。”牧风眠道:“你应该知道。”
“天梯呗。”宴星稚当然知道,当初她犯了错,还被罚在天梯守门。
天梯就是连同人界与仙界的唯一通道,是所有飞升的凡人必经之路,天梯的尽头有一座极大的仙钟,每回有飞升之人从天梯上来,都会敲响那口钟,用钟声来昭示整个仙界。
六界之中,凡人修仙最是艰难,修炼到飞升更是不容易,所以仙界很是珍惜凡人仙君。像黎策那样的,考个仙官都要考七八次,而凡人飞升之后却会被直接安排仙官。
所以听到牧风眠当初屠杀凡人仙君四百余人,宴星稚也是难得地惊讶了一下。
“你是让我在凡界修炼到飞升?”宴星稚双眼写满了疑惑。
牧风眠看着她歪着头十分不解的模样,一下被逗笑了,解释道:“现如今人界千年没有飞升的凡人,天界每隔十年就会接一批宗门里天赋拔尖的弟子送去仙界学府进修,助他们飞升。”
这么一说,宴星稚立马就明白了,“那我们可以混入那批弟子当中,顺理成章地进入仙界。”
“不错。”牧风眠道:“半个月前人界的各大门派就已经开始招收新弟子,就表明天界的人快要来凡界了。”
宴星稚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当即跳上桌子道:“那我们即刻启程。”
混入那些弟子中在仙界人的眼皮子底下进入仙界,实在是太挑衅他们的威严,一想到这宴星稚就觉得兴奋,恨不得立马就出发。
牧风眠却按了按她的性子,说道:“不急,先打探清楚。”
他也不常来人界,那些消息都是从桑卿那听来的,方法是有了,但是要怎么做,还需更详细的计划才行。
荀左造完灵泉,将事情安排好之后,从牧风眠那听了他们两人要前往仙界的消息之后,便开始着手去打听。
宴星稚和牧风眠是肯定要回仙界的,当初的事情并未结束。
那些将她魂魄打散的人,宴星稚不可能轻易放过,且她的身体应当还在仙界,夺回身体,她才能完全恢复到从前的状态,叱咤风云。
牧风眠就更不用说了,他当初在仙界的恩怨未了,清屿神剑也下落不明,唯有宴星稚知道那把剑的下落,他不知道剑被宴星稚藏在哪里,但知道肯定就在仙界。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司命神女当初卜算的那场浩劫,是起始于仙界的,只有找到源头,才有可能阻止预言中的六界浩劫。
宴星稚不是想当什么救世主,只是她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荀左不知这些缘由,但也隐约能够猜到,并无多言,一连几日的打听,将收集来的消息全报给宴星稚和牧风眠二人。
“人界门派之中,以四门为首,分别是雪涯宗、霓光门、千仞峰、赤火派。仙界每回也主要从这四大门派之中挑人,其中雪涯宗主修剑,是以其门派每次送去仙界的弟子人数最多。每隔十年的秋季,四大门派就开放山门招收弟子,若是通过试炼发现了天赋出众的弟子,也会一并交予仙界,所以少主若是想以新弟子的身份进入仙界这个方法完全可行,只需在试炼中表现得稍微出众一点即可。”
荀左说了一大段话,宴星稚也只听进去三个字,疑惑地重复道:“雪涯宗?”
这名字对她来说不算陌生了,师怜雪也在那个宗门里,宴星稚那双尽显机灵的眼眸转了转,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当下就拍案决定,“那就去雪涯宗吧。”
雪涯宗在人界颇为盛名,每隔十年开山门,想要拜入门下的弟子数不胜数,竞争力非常之大,是以雪涯宗设有难度很高的入门试炼,每次丧命在其中的人也不在少数。
当然这些对于宴星稚来说都是简单事,虽然她这副身体承载的能力有限,但仅仅是恢复这么一点,都足够她在人界任何地方胡作为非了。
就更不用说还有牧风眠在身边。
决定要前往雪涯宗之后,荀左就立即开始动身操办出远门的事,在午后将所有玄音门的弟子召集,先是严厉地训了所有人,细细讲了门规之后,又在一众人之中挑出了几个实力较为可靠,一心向道的人暂时管理玄音门。
他们也不需要做什么事,灵泉建造之后,所有人都有泡泉的机会,荀左为此还特地制定了计划表,让弟子们按照表中严格执行,只要坚持泡灵泉和修炼,入道还是进阶都是迟早的事。
将玄音门一切打点好之后,荀左就随着宴星稚和牧风眠,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离开了玄音门。
别人赶路都是早起,只有他们只赶着晚霞漫天时出发。
宴星稚换上一身鹅黄色衣裙,墨色的长发分两侧在头顶绾起发包,底下坠着长长的细辫子,白净的耳垂挂上金黄色的长流苏挂坠。肤色雪白,眼眸黝黑,模样极为精致,不说话时有几分俏皮之下的清冷,浑身上下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势,与她从前的扮相有些相似。
牧风眠依旧是暗金色长衣,外面拢着的一层流光金纱似乎是什么宝贝,上回被宴星稚爪子挂坏的地方也自动修补好,在日光散发着隐隐微芒。他头戴小巧的白玉冠,垂下两条金红交织的长缨卷在墨色的长发之中,眸若含星,俊眉平和,即便是没有表情也带着几分笑意似的,与宴星稚形成一个对比。
荀左如今破了封印,摆脱了那个苍老的躯体,面容上看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模样,换上一身藕荷色的衣袍,衬得整个人极为温柔,加之他爱笑,一笑侧脸上就出现浅浅酒窝,一看就是好脾气的人。
玄音门的大门口站着一众弟子,齐齐躬身对三人行礼。
宴星稚瞥了一眼,没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