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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敛眉退下。
这是历来宫中夜宴最久的一次,久到月色渐暗,久到杯盏尽空,酒浓人醉。
久到伎人力有不逮,换了一拨又一拨。
可众朝臣看着自己桌上已堪堪冻住的膳食,什么话也不敢说。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听得了一句声音略显尖利的:“跪——”
这便是圣上要离席了。
快要醉死过去的众人忙不迭叩首一拜。
刚刚睡醒的小姑娘打着哈欠,那方圆柱之后,犹犹豫豫地蹭出了一朵绒花枝子。
可还没等看清什么呢,姜岁绵腰上忽而一重,小姑娘尚未回神,整个人就像几年前那般被人单手拦腰抱近。
一如当年,她躲在那圆滚滚的雪球之后。
不过那时,她躲的是萧祈。如今却不是了。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这来的。
那柱虽广,此刻却半掩半藏,似乎什么也遮不住了。惊了一瞬后,少女下意识侧头往旁边望去。
不远处的侍卫垂首屈膝跪着,仿佛跟个石头似的,队列却重新变得平直。
而那殿阶之下,众臣伏身叩首于地,合规宜矩,也正是因如此,亦是没有谁能发觉这一切。
姜岁绵这才往后一退,从人手中挣出。按理说她是挣不开他的。
可此次却轻而易举地退开了。
雍渊帝看了眼她额上渐消的红意,面色如常地沿路向殿外走去。
只是在经过皇子席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小姑娘并未在意到这一细枝末节之处,只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头,生怕多闹出半点动静。
直到经过姜家席位时,兔兔突然一挪,再次将自己掩在了人群里。
帝王动作微滞了滞,却只轻笑了下,离了殿。
众人又跪了好一会儿,方才起的身。而这厢虞氏甫一抬头,就发觉了自己久寻不得的小姑娘,她压着声道:
“岁岁刚才去哪了?”
说来娘亲可能不信,她刚刚差点就要去坐今上的椅子了。
姜岁绵抿抿唇,朝人撒娇道:“阿娘我头疼。”
虞舒紧忙将手往小姑娘额上贴去,温的,还有些许凉意。
大抵是席间酒意太重,熏着了她。
虞氏张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大皇子径直向她们走了过来。她心思一凛,掩在桌下的脚轻轻踩在了姜大人的靴上。
尚有些醉意的尚书大人一个激灵,紧接着就瞧见了自家夫人递来的眼神。
他面容微肃,心领神会地主动朝萧祈那走了几步:“大殿下...”
虞氏就这么趁他们斡旋的功夫,带着小姑娘直接离了集英殿。
萧祈望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那抹湖水蓝,眼中神色讳莫如深。
“尚书无需多礼,”他侧身避开姜淮的礼,又回了一个,端得是一派温润如玉:“本殿先前寻得了些顾渚紫笋,尚书近来为着豫州一事宵旰忧勤,实在辛劳。茶叶养神,我改日送到大人府上。”
姜淮一听顿时领悟了他的意思,忙又拐着弯,给人推辞了回去。
殿中未空,两人这番言谈举止自是落在了有心人眼里。等诸事落定,萧祈再走出集英殿时,已是半柱香过去。
他看着外头浓烈的夜色,定定站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