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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淳帝忽然来了旨意,召世子萧煦去长安进学,由名师教导。王府中有幕僚猜测是永淳帝忌惮萧效在南境势大,这才将世子召去京中做人质。说什么名师教导,不过借口罢了。
萧效心中愤懑难当,却又无可奈何。这是他的嫡长子,不日就要被送去千里之外的长安,自此是福是祸,便要看他人脸色,他这个做父亲的怎能不担心,不怨愤。
倒是当时还是王妃的穆皇后先安慰了他,“陛下待下素来宽仁,王爷还是陛下的兄长,或许是府上的先生们多虑了。”
“但人是会变的。”萧效说:“我会变,他也会变。若他信我,又何必召我的嫡长子去长安?不是做人质,又是为何?”
“那阿昭呢?”穆王妃继续道。
萧效一愣。
“阿昭自己也是武将出身,自然知道武将艰难。”穆皇后说:“陛下我不了解,但阿昭就是阿昭,有她在,我不信她会将你我唯一的孩子召入长安为质。”
萧效沉默,没有说话。
但事已成定局,他们除了从命,除了相信林昭与他们夫妻二人的情分,也别无他法。
十岁的萧煦已然是个出色稳重的世子,虽于习武上没什么天赋,可文课出众,总是令先生赞叹不已。在知道自己要独自去长安时,当即红了眼眶,却还是强忍着没有掉眼泪,反而还笑着安慰父亲母亲,说:“孩儿上次跟父亲去长安便觉得长安繁华热闹,这下终于有机会多呆些时间了。”
萧效叹了口气,拍了拍萧煦的肩膀。
“这回妹妹应该能记得我了吧?”萧煦又说,“上次见她时她还不会翻身呢。”
“肯定能的。”穆王妃说:“阿昭之前来信,还抱怨说生了个猴精猴精的女儿,连教习师父都能被坑到。”
“阿煦,长安不比南境,你当谨言慎行。”萧效终于开口,说:“但也不用怕,若是有人欺负你,告诉父王,父王定给你撑腰。”
“孩儿明白,父亲母亲,不用担心我。”
萧煦一走就是两年,这两年来父子之间通信从未间断,也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从长安传到南境来。
听说陛下请了名满天下的裴太傅亲自教导萧煦。
听说萧煦就住在宫中,并未住在长安忠王府。
听说陛下还常常将萧煦带在身边,甚至允他在朝会上旁听。
一个个消息,令萧效既欣喜又心惊。
喜的是,他知道他那个弟弟的能耐,阿煦有永淳帝教导,对他定然大有益处。仅仅只是通过父子间的通信,他都能明显地感受到萧煦的成长,区区两年,已是能独当一面的模样。
而惊的是,他不知这般荣宠,这样的教导,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两年过去,第三个年头才刚刚开始,便有惊天霹雳——永淳帝驾崩,传位,忠亲王萧效。
萧效日夜兼程赶回长安奔丧,在皇城大殿上接受朝臣跪拜时,才突然明白了萧政突然召阿煦来长安的目的。
萧效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落在了儿子身上。他看见萧煦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仰头看着自己,神色激动,双眼中带着与从前一般无二的孺慕崇拜的光,萧效愣了愣,然后咧嘴对自己的儿子笑了笑,一如两年前,一如每一次他从战场上回府。
……
“阿煦!”荣景帝猛地坐起,大口地喘息着,神色中带着惶惶。
“陛下?”守夜的内侍连忙走近,等待吩咐。
“什么时辰了?”荣景帝平复了一下呼吸,问。
“已是卯时初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