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 原本颓废的腰板都悄悄地直了直。
孟啸春:“……”
笨蛋。
为什么会这么笨。
他甚至想, 假如当年被带去齐家的不是自己, 是另一个人,比如, 毕安邰之流, 路少延会不会依旧死缠烂打又懵懂无知。
那, 路少延一定会被欺负死的。
这个世界上的坏蛋太多了。
像一头肥美的绵羊莽撞地闯进了原始丛林,四周潜伏着无数双饿得发绿的野兽之瞳,嘴角挂着迫不及待的涎水,随时会扑上去撕裂它。
孟啸春再一次强烈地意识到,如果自己不管路少延,这家伙真的会死掉的。
他一向不在意死亡,包括奶奶,他和她并不亲近,尽力筹钱给她治病,不过是因为她当年劝说孟家人留下他、给他一口饭吃。
他不喜孟家,也在这里过得不好,无所谓留不留下,但她那么做了,他就算是欠了她的人情。现在她要治病,他尽力而为,仅此而已。
倘若他尽力之后,结果仍不如人意,他会很平静地接受,不会像他在医院看到的其他过世病人的家属那样痛哭痛苦。
所以,就算她袒护纵容阮藩拿走路少延给她的救命钱,他也不生气。
他无所谓。
假如因此她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他不会同情她。他根本就不在乎。
路少延当面叫他养不熟的白眼狼,背地叫他蛇精,都没有错。他确实冷血。
不过,他唯独不希望路少延死,至少不要比他先死。
他只是稍微设想一下,就胸口很闷,很难呼吸,很……愤怒。
假如真的发生了,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但他并不想惹这些麻烦,所以,路少延不能死。
想要路少延活着,就要好好地照料这朵脆弱的、温室里的玫瑰花,浇水不能多、不能少,不能早、不能晚,要严格比照量杯和时间。
还有阳光、风、空气中的各种质素含量占比。
最怕虫子咬花,要把所有出现在附近的虫子都碾死,死掉的虫子连肥料都不配当。
有点麻烦,但要做到并不很难。
……
孟啸春挤了牙膏,把牙刷和漱口杯拿过来床边,递向正看得目不转睛的麻烦源。
电视上正全程高能,路少延才没心思刷牙:“哎呀,你走开,我等下自己去刷。”
孟啸春就在旁边等着,等放片尾曲了,路少延才移开目光,身残志坚地下了地,艰难地扶着床和墙壁去洗手间。
孟啸春跟在他身后,把他的牙刷和漱口杯拿过去。
路少延刷牙的时候,孟啸春就给他拧毛巾,等着时机递过去。
路少延洗漱过后,看一眼杵在旁边的家伙,问:“我撒尿,你要帮我扶吗?”
孟啸春四平八稳道:“你想的话。”
路少延刁难失败,还想起些说不好是喜欢还是讨厌的反正是羞死个人的这道貌岸然的混蛋干的坏事儿,顿时恼羞成怒,吼道:“你想得美!出去!”
孟啸春转身出去。
路少延白他背影一眼,缓缓挪去马桶前,脱裤子撒尿。
</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