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幸不需要道歉,他人的道歉总会让她产生愧疚,她皱眉扯了扯往上攀的卫衣领口,后颈又被剪不下的商标扎得刺痒,进退两难。
“这不怪你,路江寻,这不怪你。”双重否定表示肯定,程幸说出口时也不明确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像逃避流弹一样躲过路江寻抱歉的眼神。
程幸仰脖喝了两口啤酒,冰凉苦涩的液体从喉咙滚下去,冲刷了些许恼人的滋味,但也在胸腔播下一颗不具名的微小火种。
对面一桌高谈阔论了许久的中年男人此时起身离开,一齐穿着气味不健康的空气摇摆出门。
程幸支着下巴看服务员收拾碗盘,洒满油点的瓷盘堆迭,像垒起白色高塔,不过才刚打下地基便要撤离。
路江寻再一次犹疑地开口:“但是...”如果说路江寻原本像一棵白杨树,那他此刻就像一根蔫坏的草。
“没有但是。”程幸将脸转向他,只对视一秒便将目光又转向擦拭桌子的服务员。
“我们换一个地方吃吧,或者我们下一次再约?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就...”
路江寻一句接一句地赶着对策,每一条建议都以她的喜好优先,大概连他自己都忘了这顿饭的初衷不过是一桩轻于鸿毛的赔罪,并不值得他这般费劲讨好。
程幸不想用“罪魁祸首”这么严重的词语形容路江寻或其他人,但她也无法给自己的心烦气躁归纳出原因,像是有一个不由自主的遥控埋进血肉里操纵着她,摇杆折断,礼貌被束之高阁。
程幸把半空的铝罐捏至轻微变形,摁在桌上,“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一点微不足道的酒精就足以催生她的恶意,逼迫她将心声吐露。
“为什么要缠着我呢?”她刻意别过脸不看路江寻的表情,仿佛已经能猜到他有多无措。
事不过叁,程幸不习惯和陌生人纠缠,路江寻并不是例外,只是她的拒绝他充耳不闻,才有了一次又一次的越界,他破坏了她的安然自处,他的存在是落进茶壶的一枚石子,尖锐地刺扎圆滑的底部。
程幸对男人没有什么了解,与同龄男性为数不多的接触经验告诉她男人只用下半身思考,再风花雪月的谈论也不过是为脱下裤子展现阴茎做铺垫,性爱是男女相处最终的终点。
她也同样不会是路江寻的例外。
路江寻大概在困惑自己的言行与所谓纠缠的关联,沉默不答。
“你是想和我上床吗?”
话毕她将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品不出回甘,只是被苦味激得眼角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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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幸:这人真烦。
又是上一篇文用到的葱梗。葱其实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啦,闻到香菜就会反胃发抖的我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