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玦咬着烟,他的目光有些涣散:“最开始的确难熬,因为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过完七年。”
最折磨人的大概就是看起来漫长到近乎没有边界的时间,你只知道是七年,但这七年不是一句话就结束的,而是一天一天,一夜一夜,一分一秒熬过来的。
那种毫无目的,什么都不能做,心怀愧疚和自责,绝望孤寂地消耗时间,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慢性折磨。
“后来习惯了,也就好多了。”程玦说。
习惯了平庸,消沉,无所事事,自我放逐,习惯了接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的事实。
许野没有说话。
程玦正想回头,就感觉到有什么沿着自己的脊背缓缓下滑。
许野的手指停在他的腰侧,少年指尖的温度就像电流一样直接从尾巴骨窜到整个后背。
他渐渐握紧手指。
“这道疤是怎么回事?”许野手掌贴在程玦侧腰。
“在里头打架,被人拿玻璃划的。”
“谁干的?”许野问。
“记不清了。”程玦吐了口烟,像是在回忆了,“当时一群人欺负小林,我看不过去才出手的。”
许野的手指又沿着那道疤,缓缓划到程玦的脊背。
程玦皱眉,忍不住想回头:“许野……”
“这道疤呢?”许野手腕用力,指尖抚上程玦侧脸。
“刚进去的时候。”程玦停了一下,“你知道的,那里边……我长了这么一张脸……”
“别说了。”许野从背后勒住他肩膀,埋下头,声音低哑,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程玦,别说了。”
程玦感觉许野抱着他的手臂很用力,对方毛茸茸的头发蹭着他后颈,过了一会儿,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到他皮肤上,一滴一滴的,很快就变凉。
“别哭啊。”程玦抓住对方手臂捏了捏,“没出什么事,我当时反应快,又拼了命地反抗,就是受了点伤,脸上被划了一道,别的事没有。”
许野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捏住,他俯在程玦脊背上,用力勒住对方肩膀,喘着气。
“程玦。”
就像小时候在水云湾,他总拉着他的手,仰头喊他“程玦。”
他有无数的话想要告诉程玦,到最后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喊出这两个字,他用力抱着眼前这个人,就好像这样可以让所有痛苦都消失一样。
从他看到程玦一身伤疤的时候,就能想到对方受了多少苦,他和自己说,只要程玦以后好好的就可以了,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这些伤疤赤裸裸地横在程玦的皮肤上,招摇过市一样告诉他,程玦过去那几年是怎么度过的,是如何在那种地方熬过来的,是怎样打碎灵魂,再重新组装,告诉自己接受现实的。
“恩,我在呢。”程玦偏了偏头,“这都几年前的事儿了,再说了,我现在不好好的么,我能这么平静的和你说这些,就说明它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