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程玦道,“好几年了。”
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睡前会出现情绪亢奋,焦虑,多思,或者其他症状吗?”
程玦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没有,很平静。”
“很平静?”医生像是有些意外,“只是单纯睡不着?”
“恩。”
“能再描述一下吗?”医生道,“尽可能描述一下睡前的状态。”
过了好一会儿程玦才开口,他的声音很沉,像是隐没在地平线的太阳,将要熄灭最后的光:“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医生愣了一下,“是黑暗吗?”
“不是。”程玦回答,“是虚无。”
医生有些茫然。
程玦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就像你闭着左眼,又遮住右眼的感觉。”
不是黑暗,也不觉得模糊,而是无边无际的虚无,无论如何挣扎,你都会随着它冷静而清晰的坠入。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起了风,路上的废纸和塑料袋被吹得到处乱飞,天气阴沉沉的像是随时会下雨。
程玦站在公家车站等车的时候看到马路对面跑过去几个学生,两个男生手里拿着篮球,另外几个女生扎着马尾辫,跑起来头发一晃一晃的,几个人都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一边打闹一边跑远了。
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公交车停在跟前才回过神。
那是六中的校服,虽然是很常见的款式,但是胸前有六中的标志。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学校的校服还是没有变。
以前念书的时候,男生打篮球会经常把校服外套脱了扔到一旁,上课铃响了满头大汗的跑回教室,才发现校服忘了拿,然后被教务处的老师抓住,说他们不守纪律,一群人排成一排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罚站。
看到有漂亮的女生从跟前经过,有人带头吹口哨的,其他人跟着嬉笑,然后大家又闹成一团,班主任从班里探出头,气得骂他们一顿,让他们滚回操场拿了校服再回来。
这里面总有像他和周斯年这样不用怎么花时间成绩也很好的,也有像杨铎那样,平常不爱学习,就等着考前突击凭运气的。
大家又勾肩搭背,三五成群,懒懒散散的拿了校服从操场回来。
红彤彤的太阳像是一个熔金的火球一样坠在天边,夕阳被映出绚丽多彩的光芒,像画笔沾了浓重的颜料,肆意放纵地在天空这块巨大的画布上挥洒出来。
那时候杨铎总是喜欢搭着他肩膀,说着最近出了什么游戏,他打到了多少关,又问他周末还要不要一起去电玩城,上次还有几个游戏币没用完。
他会说,要先去打篮球,然后去书店,最后有时间才去电玩城。
杨铎不同意,探身去问在程玦另一旁的周斯年。
周斯年并不怎么开口,这时候才会笑着说一句,我和程玦约好了,一块打篮球,再去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