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以前在继父家里,他的房间里也放着一个书架,那个书架是继父帮他买的,对于那个年龄的他来说是很酷的款式,他很喜欢。
那个书架只是继父送给他众多礼物中的一个,继父甚至想要送他一辆跑车,被母亲拦下来了,理由是他还没有成年。
继父对他很好,帮他规划以后的学习和发展,夏天带着他去参加国外的夏令营,冬天带着他去滑雪,甚至带着他去公司和私人聚会,把他介绍给合作伙伴,拍着他的肩膀告诉对方这是他的儿子。
而继父的儿子总是会因为这些事更加讨厌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偏心,一定是被他的妈妈迷了眼。
少年不知愁滋味。
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讲,重组家庭里的矛盾就是生活里最大的烦恼,他不会想到原来人生还有那么多猝不及防的生离死别。
就像他站在水云湾的镇上,想着怎么去哄许野吃棉花糖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分别这么多年。
更不会想到,再分开这么多年以后竟然还能见面。
程玦吸了口烟,眯起眼睛,像曾经无数次想过的那样假设,如果后来没有发生意外,他应该会在毕业以后去省城做一名医生,平常的工作忙碌而充实,偶尔闲暇时回去看看妈妈,和继父聊聊天。
也许会碰到那个有点骄纵的妹妹,缠着他玩荡秋千,但是因为不经常来,大概也会觉得她有些可爱。
可世间美好的东西总是不容易长久,甚至当你拥有它的时候,就已经在失去了。
车间又闷又热,空气里都是飞扬的灰尘,焚烧炉轰隆隆地响,一铲又一铲的煤炭被扔到里面。
小林呛得咳嗽。
“你出去歇会儿吧。”程玦转头冲他喊。
小林摆摆手,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他妈的呛死人了!连个面罩都不给配!”
车间灰尘大,厂子连防护用具都不给买,常年工作下去迟早得得病。
程玦拎过来瓶水递给他。
小林掩着灰尘喝了一口。
旁边一个瘦高的男人扛着铁锹走过来,看了程玦一眼,“呸”地一声往地上吐了口痰。
“哎卧槽!”小林扔下手里的铁锹就想追过去。
“算了。”程玦喊了一声,拽住他。
小林不服气地说了句什么,但是车间太吵,程玦没听见。
他摆摆手,示意小林赶紧把跟前这些活干完。
外头比车间凉快多了,俩人坐在车间对面的空地上抽烟。
“哥,你说瘦猴多欠啊。”小林抹了把汗,喘着气骂了句脏话,“组长上星期不就给你排的是白班儿么,这傻逼就不服了,他也不说说自个儿干活什么德行,尽他妈偷工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