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俊嵋不见儿女,连老婆都没顾得上见,只见了张美艳,握着她的手说:“变卖家产,倾家荡产也要安抚好那些无辜生命的后人,得让他们的家人好好活着。”
磕磕绊绊嘱咐完这些话,江俊嵋一口气没能喘得上来,就在去医院的途中去世了。死时紧紧握着张美艳的手,双眼都没能合得上。
“那吃人的井吞了整整四十多条生命,浓雾迷了人的眼,火光烧红了半边天。江家旁支管理负责人吃牢饭的吃牢饭,死得死,伤得伤。剩下的一群光会吐唾沫星子的人,都是群被利字熏了心的酒囊饭袋,临了没一个能顶得上事儿的,还得靠一个女人。可靠着这个势单力薄的女人,他们还不信她,处处想着要瓜分点儿财产。”
江俊嵋幸存的女儿女婿,儿子儿媳妇,都伙同旁支来看账薄,闹着要分钱。
“大江奶奶前头遭受了男人猝然去世,还没缓过劲儿来,接着就被自己亲生的儿子女儿逼上门来要钱,惊悲之下突然中风倒地,送医院没能抢救过来,人就这样没了。”
姚问听得心都揪紧了,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笑着说:“这还没到最难的时候呢,你这样就撑不住了,你美艳阿姨遭受的可不止这些。”
隔壁吆喝哄笑声阵阵传来,怒急摔摔打打、出口成脏,简直不堪入耳。
老太太听得又开始上火了,啐了一口说:“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出事后你美艳阿姨四处奔走安抚去世工人的家人,每天扛着无数悲痛谩骂,还要回去经营小店挣钱,他呢?泥做的膀子,担不起一点儿事儿。”
短短时间内丧父又丧母,兄姐反目,家财散尽,还留了一大摊子纷争。面对满身债,江山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了。他整日里沉迷赌博和烟酒,活在乌烟瘴气里,不仅帮不了忙,还回家找老婆出气。天天怀疑她跟这个男人笑,跟那个男人说话,反正在意的都是一些让人气得咬牙的鸡零狗碎。
“小江当时才两岁,被他吓得夜里经常惊厥,都成心理阴影了,现在见着他都害怕。”说到这里,老太太眼里浮现几抹慈爱,又掺杂了几许悲痛,瞧着着实复杂,“最可怜的是大江。”
“大江那会儿也不大,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吧,就天天等在麻将馆外,等他爸爸回家。江山以前还是个人的时候,大江很黏他,跟他感情很好。那时孩子不明白他这个蠢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就蹲在马路牙子上,从下午等到傍晚,再从傍晚等到夜里,不去学校了,书也不念了。”
姚问紧紧捂住了心口。
“你美艳阿姨本身貌美,江俊嵋一死,江家就塌了,就有人跟她说,要她和江山离婚,把俩男孩都留给他们老江家,管他们谁管呢,但你阿姨没这么做。可暗地里觊觎她美貌的大有人在,这些人中有人心思龌龊,瞧着江山夜夜不归,大院儿里孤儿寡母的好动手,经常半夜里来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