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晗脸涨得通红,额角上青筋暴起,半晌才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们,你们仗势欺人…”
看来自己真是斯文人当太久,什么人都敢在他面前造次了。“哈哈哈…”顾远书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大笑着松开手。
冰冷的空气涌进胸腔,袁晗靠在车盖上捂着脖子拼命咳嗽。
顾远书轻挑地轻轻拍了拍袁晗的脸,眉梢一挑,“老子就是仗势欺人,你能怎么着?”
“你——”
“我什么?你不也是为了能仗势欺人,才跪着当时雨的狗么?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仗势欺人是你唯一听得懂的语言。”顾远书直起身来,嫌他脏似的拍了拍手,“你最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要是让我再知道你跟裴媛有任何一点儿联系,我就告诉你什么是真的仗势欺人!”
袁晗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他不是随便说说的。现在不是硬刚的时候,他想,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跌跌撞撞地跑回他的车。
黑色的宝马逃命似的一骑绝尘,轮胎摩擦着柏油路发出刺耳的声响。
顾远书皱着眉看着远处终于消失不见的车灯,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然后打开车门,从副驾上扔着的呢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烟。
知识分子们大约是不爱在外面玩儿的,这冬夜一片寂静,长长的林荫道上只有这辆银色雷克萨斯,还有树干下忽明忽灭的亮红色的火光。
顾远书靠着树干抽烟,心底有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却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什么。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跟人动过手了,毕竟他很早就明白,好勇斗狠看起来厉害,其实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脑子可比拳头好用的多,事情做得漂亮了,麻烦少,杀伤力却强。可是他为什么今天会这样压不住火呢?他以为自己早就修炼得波澜不惊了。
哦,他明白了。
任三天天往公司跑就已经够给他心里添堵的了,姓袁的这个阴沟里的杂碎居然还敢上裴媛家里去,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活该他触霉头。
至于自己,他不敢细想,他知道自己心底有一片尘封已久,不能随意触动的地方。
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下面埋藏着的是炽烈的熔岩,还是无法控制的惊涛骇浪。
不敢动,不敢碰,可是那底下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在不安分的翻涌。
会带来麻烦的吧,他想,好不容易事业做到今天这个份儿上。
可是在这一刻,他竟然第一次,有了要不要松一口气的念头。
差不多行了,人生除了事业,还有许多该体验的不是吗?
妈的,可真是危险的念头。
顾远书的大衣仍在车上,他只穿了件薄薄的羊绒衫。在冬夜里站了这么久,他竟也不觉得冷。
他思绪万千地抽完了一根烟,长长地最后吐出一口,透过迷茫的烟雾看了一会儿橙黄色的路灯,然后回了车上。
银色的雷克萨斯调转了车头,又朝着裴家而去。
【你们休息了么?】
他在楼下给裴媛发短信,一面清楚地看见自己有多么冲动和不智,一面打字打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