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笺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的碑,并不过分张扬,在一棵冠幅广展的大榕树底下,时笺看到墓前摆放着新鲜的郁金香和向日葵。墓碑上除了名字什么都没有写,时隔多年落满了灰,连名字都要看不清了。
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他们谁也不敢来打扰他。
跨越漫长的时光,时笺静静地凝视着他,好久之后才能够开口说话。
“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的话,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四处都很安静,是盛夏,但是坠海的后遗症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微寒冷。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们不需要很多的钱,也不求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只要我们陪伴在彼此身边,哪怕挤在很小很小的房子里,也能安安稳稳幸福地过一辈子。”
一滴雨落下,水花绽放在石台边缘,郁金香的花叶颤动一瞬。
时间过去太久了,时笺伸手抹去碑上的灰,动作缓而慢:“曾经因为你,我对这世界有期许。”
“你也答应过我,要陪我去看海。”
“我一直相信,你会兑现这个诺言。”
指尖描摹一笔一划,顿在他的名字上,时笺的嗓音突然哽住。
一滴又一滴,像是雨下起来,她指节青白一片。时笺的病号服都没换,衣服被雨水打湿,可她全然不在意。
“宋淮礼。”
好多年不曾脱口的一个名字。哪怕只是低低念起心间也会有疼痛的感应。
时笺想到陆译年在梦中落下的叹息:“你还是没忘记他。”
要怎么忘?怎么能够忘得掉?
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咸涩的海水已经融入她骨血,洗不尽,剥不开,忘不了。
无论经历了多长的时间,无论斗转星移沧桑变化,他是刻在她心里的一道印,一条不可磨灭的疤,永远都会深深铭记。
记得世上曾经有一个人,珍重她如生命。
——让她知道,寄生在这人世间,原是那样的好。
滂沱大雨中,所有污垢泥泞都被洗刷干净,时笺靠过去,温热的脸颊贴在冰冷的墓碑上。
雨和泪混在一起,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唤他:“宋淮礼。”
有温柔的风声在响,也许这就是他的回应。时笺如释重负地笑了。
“我听说人有往生。”